白肃心中哀嚎,一世英名,他温雅礼数的形象全在今日毁于一旦。
低着头不敢看大长老沉稳犀利的眼神,俊脸微升红霞,一双琥珀般褐色的眉眼低垂。
“身为二长老的亲传弟子,此番模样成何体统!”
白卿落虽是训斥着白肃,但他的眼神一直停留在一旁站,眼中丝毫没有认错诚意的君无恙。
佐凡才刚刚入了外门,何事见过此等威压,当即身影一抖,脸色难看。
白肃担心的看了他一眼,但却没敢乱动,眼中流露出的关切让还未从痛失至亲的状态下走出的佐凡心中一暖。
嘴间扯起一抹灿烂的微笑,清澈的目光隐隐有一丝道不明的情绪,而在一旁的君无恙尴尬的不知道怎么开口。
那个古板到极致的白卿落还在呢,你们在他眼皮子底下眉来眼去真的合适吗?
望着他似是随时都要暴起,君无恙觉得自己也要遭殃了…
“佐凡,念你刚入青云对门规有所不熟,事为初犯,抄门规十遍!”
“弟子领罚!”
犀利的目光落在白肃身上,额头上的青筋微起,冷哼道:“明知故犯,罪加一等,领二十戒鞭,抄门规百变。”
“别啊,白肃是我绑来让他带我翻的,你不能罚他,罚我!”
君无恙听了慌了,金眸瞪的老大,摊开双手挡在他面前,目光坚毅,脸上不卑不亢的模样傲气颇深。
“你当真认为,我不敢罚你?”
“落长老说笑了,谁不知道白卿落大长老向来执掌青云门规刑事,严以律己,刚正不阿,又怎么不敢罚我一个小辈呢。”
嘴上说着,脸上风轻云淡的神情让白卿落觉得怎么看都像是拖延时间。
“兄长,发生了什么?”
身后传来白卿言温雅的声音,君无恙两眼放光,对他挤眉弄眼,救星来了!
“他们三人无视门规,从这里爬墙进来,君无恙这小子要将罪罚包揽在自己身上。”
白卿言冰眸淡淡的看着他期盼的目光,看不出喜怒的容颜让君无恙心中有些没底。
冰豆腐,不会不管我吧…
“既然这样,兄长你觉得如何?”
“掌门,落长老,和君无恙无关,他就是个弟弟,又怎么会将弟子绑来。”
白肃一把将挡在身前的君无恙推开,君无恙脚下一个咧咧,回头见他目光清澈,话中不容君无恙多说。
见他如此,君无恙心下慌了,不是什么好人,但这种忘恩负义的事他做不出来。
张了张嘴,求助的目光看向白卿言摇着头,求他不要罚白肃。
“尽然他想受罚,便罚他吧,若白肃是从犯,便关七日禁闭,兄长,你觉得如何?”
白卿落闻言点点头,宛若星辰的眼眸盯着君无恙一字一语道:“那遍罚君无恙二十戒鞭,念不是青云弟子,免去抄门规百遍一罚。”
绕是他心有准备,听到二十戒鞭心还是一颤,张了张嘴,沉声道:“君无恙…领罚!”
深深的看了一眼白卿言,对着满眼担忧的白肃和佐凡轻轻一笑,示意他们别担心。
白卿言望着君无恙跟白卿落走远的背影,衣袖下紧握的拳缝中鲜血滴落而下,滴在地上,血染青石。
“对不起…”
君无恙跟着背影高大威严的白卿落,脸上无悲无喜,脑海中闪过他说的话。
“君无恙,若我这身束纹有失身份,那我何不放下这身衣袍,只护你!”
戒堂…上次目送白忘川进入了,没想到今日轮到自己,有趣。
随着沉重的木门打开发出的声响,君无恙看清了其中的模样。
空旷的空间四面,写满了门规,字迹秀丽雅正。
没有多余的东西,最后方有一个木桌,上面摆着纸笔墨砚。落在墙上有一面玄镜,镜子下有一个蒲团。
旁边的台子上挂着黑色的龙骨为柄,龙鳞为绳的戒鞭,名散魂鞭。
只有青云弟子犯重大错误的时候,才会施以鞭刑,每一鞭打在人身上,都会感觉自己的灵魂被抽出体外。
而受罚者则是跪在蒲团上面对着玄镜,看着自己受罚的样子以视警醒。
关了门后的戒堂有些昏暗,让君无恙觉得有些压抑,蜡烛散发出微弱的烛光,映着他无畏的容颜。
“跪下!”
君无恙手中拳紧握,肩膀微微颤抖,咬牙冷声道:“我,不跪!”
白卿落冷冷的看他一眼,手中戒鞭在空中犹龙甩尾,风夹杂的鞭响抽打在他略显单薄的身后。
君无恙脸色瞬间苍白,额间泌细汉。紧锁的剑眉下金眸紧眯,脚下一颤。
他魂魄初得返,仿佛又是要打散一般的痛让君无恙咬紧了银牙。坚毅的身影又是站的笔直,一身傲骨难平。
声声鞭响在君无恙耳中已经有些虚幻,他脚下已经有些不稳,十鞭了,还剩…
就在他神智有些迷离时,身后突然出现一抹光,推门而入的声响让君无恙回眸望去。
但腿下一软,身体微沉,本是要落在他背后的戒鞭直直的落向他的脸。
白卿落心中一凝,想收手却以是来不及,冷呵道:“快躲!”
四肢无力的君无恙依旧清澈的金眸映着将要打到脸上的鞭子,脸上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就在他闭眼承受时,预期皮开肉绽的疼痛并没有,他小心睁开眼。
望见白衣翩翩,一尘不染的白卿言右手伸出,流云广袖下露出白净的手臂,修长的手指微抬。
戒鞭停留在他脸前的一毫,再也没有落下分毫,白卿言放下手,提起来的心怂了口气。
“兄长,剩下的,我来替他。”
白卿落皱着眉,目光复杂的看着他久久没有说话,半响,他踢开玄镜下的蒲团。
君无恙虚弱的靠在玄镜上,坚挺的背后火辣辣的痛,虚弱的金眸不解的看着他冷俊的容颜。
“为什么…”
他为什么,要替自己受罚?
“兄长,动手吧!”
白卿言站在玄镜前,一双冰眸平静无波,冰雅的嗓音落在君无恙耳里,有些不是滋味。
白衣染血,不曾发出一声响,和君无恙一样。他不跪天,不跪地,就算是青云,也不曾让他放下这一身傲骨。
额间的束额随他身体轻摇而动,一双冰眸凝视着镜中自己的模样,视线中他的身影有些不稳。
心犹却不能露出,紧握的拳藏在衣袖下颤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