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设计者……约瑟夫本人一向秉承的理念,也就是矛盾的集合。当两个截然不同,甚至于相反的概念出现在同一个事务身上,在约瑟夫的手中就会出现强力的魔法增幅,这一点却是许多魔法师极力避免的。
原因很简单,就以最易于理解的例子来说,水和火是不能共融的。两者相遇,莫不是水浇灭了火,就是火烧干了水。
性质不相干的事物或者是相反的情况下,最基本的是干扰魔法的正常运作,严重的情况下会导致魔法的失控暴走,甚至反噬魔法师,造成不可预计的毁坏。
而毁坏,是魔法师们公认的最低级最没有意义的事情。虽然如此,在这个金钱代表一切的时代里,魔法师们也有不少沉迷于物质享受而忘记了魔法的意义,充当那些资本家的打手。
言归正传,把视野拉回眼前的Beatrice与约瑟夫的对峙状态。虽然说是对峙,然而只有约瑟夫表现得如临大敌,另一边用着傲慢的神态轻蔑地看着他的Beatrice依旧是拿着扇子挡着下半张脸,只献出一双明显眯着的眼睛。
一脸严肃的模样,约瑟夫收回了怀表,就近找了一张椅子,拉开坐下,一副非常绅士的做派。把右腿搭在左腿上,双手交错在一起安置在膝盖上,正视着Beatrice,提出了疑问:“Beatrice,真是美丽的舞姬啊。不知道您还准备了什么余兴节目呢?既然被您‘请’到了这个结界之中,恐怕您不尽兴的话,我也是无法脱身的呢?”
“哦呀,真是聪明的家伙。你这一点我可是不讨厌哟,或者说很是欣赏呢。”嘴上是这么说的,但是蔑视的眼神根本没有改变,非常明显的厌恶的神情依旧浮现在她脸上。拍了拍手,随着双手的碰、分离,清脆的响声按着节奏回荡在空旷的酒吧里。
由于约瑟夫的驱魔魔法,把寄宿在这个结界之中的酒吧里的亡魂全都制压了,整个酒吧只剩下Beatrice与约瑟夫两个人。
但是,Beatrice那看似为了赞赏约瑟夫灵活的反应而鼓的掌,却招来了一系列变化。
首先,也是最明显的,视觉上的变化。原本有些脏乱陈旧的酒吧,此刻幻化成了一个金碧辉煌的宫殿。
现在,先把视角不断拉升,脱离任何一个角色,进行俯瞰。
鸟瞰的视角之中,是一座典型的阿拉伯式圆顶宫殿,装饰繁杂瑰丽的花纹,从外部看起来就是非常珍贵的建筑。在宫殿的大门正前方,一条走道架空在一个巨大的泳池之上,随时可以跳入其中享受由于水面上下温度的差异而带来的畅舒适感官体验。
把视线放的更远的话,再向外延伸就是无垠的沙漠。金黄色的沙漠在太阳的光辉下发出阵阵热浪,甚至可以注意到随着热风吹起一层细沙,白色的枯骨埋在其中。沙子继续飘荡,打磨着枯骨,掩埋着枯骨,构成一个因为充斥着死亡而显得寂静孤独的沙漠。
再次调整观察方式,这次把宫殿变成一张平面图来看。
四四方方的正方形,就连那个泳池都是这样的格式,看来设计者对于正方形有着近乎执著的偏好。
在宫殿的正中央,有一张笼着轻纱的巨大的榻摆在那里,占据了那个宫殿近一半的面积。本就非常巨大的宫殿即使被那张有着无数修饰装扮得过于华丽的榻占去了一般的面积,却依旧显得极其空旷,若不是到处摆放着的诸如花瓶的装饰品,恐怕实在是显得过于巨大了。
又是两声击掌的脆响,约瑟夫这才反应过来。
不仅仅是视觉上,听觉、嗅觉、触觉都有着非常巨大的变化。
那张托着约瑟夫的大榻显得异常的柔柔,周围烟雾氤氲,散发出一种令人心旷神怡的甘美气味。被这股气味迷晕了,约瑟夫费了一番功夫才稳定心神。
定睛一看,眼前的事物是足以令所有正常的男人血脉贲张的美丽情景。
献出肚脐的少女们面笼薄纱,缓缓地接近着约瑟夫。她们或是如同一只妖媚的猫儿爬行着,或是挪动着腰肢展示着舞艺,或是非常直接地走来依偎在约瑟夫身上,无不对他百般殷勤。
而约瑟夫这一边却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兴趣,反而有些嫌恶地躲避着,尽可能地远离着少女们。
“Beatrice,玩笑开够了吧?女人真的都是碍事的家伙,就算你是个身为魔女的魔法师也同样如此。”有些狂妄的宣言,环视一圈并没有发现Beatrice的身影,约瑟夫不由得想到用言语刺激她,寄希望于对方受不了这种人身攻击而出现。
但是,并没有如意,只有Beatrice的声音传来却不见其人。
“哎哟哟,你这个家伙还真是有趣。普通的男人被那种罂粟的气味熏染一下,早就飘飘然不知所以,陷入佳人乡里恍如梦幻了。你倒好,别人梦寐以求的东西就这么被你弃若敝履,一点不领情不说,还这副凶恶的嘴脸。怎么,还想要兴师问罪不成?”
循声看去,约瑟夫马上注意到声音来自于头顶。挣脱那些死缠烂打的少女,对于她们主动献上发育好的身躯毫无兴趣,约瑟夫马上发动魔法漂浮起来,打破房顶冲了出去。
“哎哟哟,这可是人家费了一番心思才弄出来的呢。为了再现过去印度国王的那种糜烂的生活,我可是费了不少心思,都有亲自参与进那帮子姑娘里面呢。”站在那个金色的圆形屋顶上,左手横在胸前,右肘放在左手上,在男人面前总是习惯于打开扇子遮挡脸颊,Beatrice还是只献出两只微微眯起的眼睛看着眼前的约瑟夫。
“你的好意还真的是让人没法接受。Beatrice,难道你非要把我戏弄个够才肯罢休吗?”十分不满地说出了自己的感受,约瑟夫似乎终于受够了Beatrice接连不断的小把戏。被困在结界里,时间到底过去了多久并没有一个确切的概念,约瑟夫还在挂念着自己的工作。
拉拢人心,帮助自己成为下一任总长,把魔法结社弥赛亚收入囊中的工作。
“不要着急,不要着急。这里的时间可是比起外面的时间过得要快的多的多呢,即使在这里呆上一天,外边也不会过去多久。嗯,这还要感谢Cromwell,稍稍改良一下就能有这么巨大的变化,真是革新呢。”
“什么?你说这个结界已经可以使得内外时间不同步了?”非常的意外,通常情况下结界里与结界之外时间的流逝是同步的,不存在谁快谁慢的问题。
“那是当然。一开始专门做这种结界,试验了好多次,也失败了好多次。不过呢,现在已经从专有结界变成了其他结界的一部分了哟。怎么样,想不到吧?”
魔法师的结界需要大量的准备工作,结界所能带来的是一个架构在原本的空间之上的异次元空间。就好比一扇精心设计的暗门,普通人视若无睹,而知道这一点的魔法师却可以在不被人注意的状态下开门进去。
然而,这个空间由于本身是架构在地球的三次元空间之上的,因而自身具备的特性与地球的空间概念基本一致,无法跳出固有的物理法则。
而Cromwell的小小改动,虽然并没有违反物理,却极大地改变了结界内部的状态。是的,时间的概念是建立于空间之上的,只要赋予结界内部的空间以不同的性质就可以非常随意地做到时间的异变。
只不过,这一点约瑟夫并没有想到。在魔法师眼中,时间是无法跨越的障碍,无论能力多么高强的魔法师终究敌不过时间的洗礼。因而,魔法最开始的课题就是在探究永恒的生命。当然,这个课题由于炼金术师和贤者之石的出现而被视作为有了一个停留在学术层面的解决方式。只不过,即使是炼金术师,其中的大部分都变成了近代的化学先驱,开始反对魔法的理念,那些还在坚持古典神秘炼金术的炼金术师已经是少数了。
Beatrice声称自己的结界能够造成内外部时间的差异,对约瑟夫造成的影响是极大的,以至于他先前的不满立刻转化为对于Beatrice的敬畏。
害怕到了以一种看到怪物一样的畏惧眼神。
害怕到了脸色已经发青却浑然不知的地步。
“喂喂,别抖栗啊。好戏还没开演呢。呐,你知道《摩柯婆罗多》吗?知道《罗摩衍那》吗?”提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Beatrice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当然知道。印度魔法师一直拿来夸耀的东西,不过是些臆想罢了。凡是宗教所谓的神迹,都是些自吹自擂的东西。”听到Beatrice的提问,约瑟夫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非常迅速地恢复了镇定。从容地应答着,还不忘抨击自己厌恶的宗教,约瑟夫的个人喜恶也是相当分明的。
“哎哟哟,别说的那么死嘛。臆想这种东西,只不过是因为超出了常识所以被视作为幻想啊。那魔法师做的事情不都是超出一般人常识的臆想么?嘿嘿,现在我们来玩一个游戏吧。规则很简单哟,看看到底是你坚持的久呢,还是我的攻势猛呢。”撂下莫名其妙的话,Beatrice被风吹拂,立刻变成金沙随风飘走了。
屋顶消失了,失去了支持的约瑟夫立刻发动悬浮魔法,减缓自己下坠的速度。
宫殿里不再是那副莺歌雀语的桃色幻想乡,先前的那种巨榻也消失不见了,一张王座被摆放在那边,等待着约瑟夫的降临。
“陛下!波斯人已经攻过来了!”
刚一坐下,马上门外就有人冲进来,单膝跪地报告消息。
“哈?Beatrice,你这又是哪一出?”被眼前的光景给弄的发晕,约瑟夫不由得脱口而出。
是的,男性打扮的Beatrice没有头顶那种白色的如同包子一样的帽子,而是绾起头发,把亚麻色的头发全部绾在一起形成一个发球。一如之前的女郎一样,面笼轻纱,献出肚脐,那雪白的皮肤给人一种耀眼的感受。虽然被面纱遮挡着,却给人一种如同见到了粉雕玉饰的佳人儿一般的赏心悦目之感。
“喂喂,我这么投入,你也好歹问点什么吧?”被约瑟夫的反应给弄得十分无奈,Beatrice忍不住抱怨起来。
“是嘛。那么,来了多少人?”兴趣缺缺,约瑟夫并不在意什么敌人的进攻。这种游戏对他而言,实在是缺乏蛊惑力。
“来了一万人,这是先遣队。预计还有十万大军,十万预备役可能前来攻略。”
“是嘛?那逃吧。”漫不经心地回答着,根本就是一种敷衍的态度,约瑟夫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找出脱离这个结界。
“陛下,不打一下怎么知道能不能赢?”
“喔?那你给我安排了多少士兵?”
“五千人。全部都是新兵,没有武器装备。”
“那还不如那他们丢下拖延时间,自己直接逃跑来的稳妥。”被Beatrice的恶趣味给着实气着了,约瑟夫直接选择了最利己的方式。
“喂喂!你也太无趣了吧,就知道逃,真没英雄气概。嘛,算了,反正一般人听到这种战力差距也就这个反应吧。不过呢,这场游戏输了的话,你就要被困在这里,一生都不能出去哟。不要想自己找到出路,因为呐,就连我自己都是受到Cromwell指点才知道的方法。”
“Cromwell?你说了两次,看起来这个家伙真的是实力不俗啊,能够有幸被先知的魔女给提名。”
“他不过是个探耽求究的学究派罢了,肯定会因为找不出自己想要的答案而一生都沉迷在魔法里的,没什么威胁性呢。哎呀呀,又被你扯开话题了。这个战争的游戏可是非常的有趣呢,单方面的戏弄,看着那些新兵垂死挣扎的神情,看着那种在绝望的深渊里不断徘徊,明明承受着巨大的痛苦还不肯乖乖赴死的姿态,可笑的求生欲所赋予的无尽的折磨,真是绝妙。我都有些迫不及待想要看到这一幕了。嗯,很多魔法师都是跟着那些新兵们一起沉入地狱的呢,每次都能给我带来全新的体验,不知道你又是如何?”恶趣味的魔女Beatrice最大的兴趣就是享受他人痛苦的神情。喜欢利用自己先知的能力提前告诉他人悲惨的结局,又作壁上观看着那些人一步一步走向无尽的黑暗,无数次地看着他人在孤立无援的困境下向自己伸出求援的手,总喜欢踩上一脚的Beatrice怎么会忘记再碾压一下,把他人的手碾得血肉模糊,碾得白骨外露,碾得支离破碎。
把快乐建立在他人的痛苦之上,这就是她唯一的乐趣。
调戏、撩拨、玩、抓弄、暴虐、杀戮……一切能够想到的动词都是她拿来唆使不同的人迈入绝望的深渊时所使用着的。惊异于人的差异性,Beatrice总是在期待着下一个被她折磨的人会做出怎样的反应。
“这个挑战看来是不得不应了。有些棘手呢,Beatrice。你是站在我这边欣赏壮丽的黎明,还是去那边观察夕阳的落幕?”
“不用你担心,只要能看到我想看的,在哪里观察都是一样的。”
“是吗?看来你还真是随心所欲呢。那么,我也应该做一些准备了才行。”一下子充满了干劲,受够了Beatrice的戏弄,约瑟夫终于要开始着手于战争的谋略了。
看到约瑟夫走出宫殿,漂浮在空中开始审视地形,Beatrice打开扇子轻轻地扇动着。
面纱随之飘起,一抹微笑在她嘴边若隐若现。
盛宴的请帖 下 LInPart,III。Linked part→感染扩张。
被一圈并不高的城墙围绕着,Beatrice安排给约瑟夫的宫殿并没有像样的防御工事。闲暇时喜欢阅读一些兵法书,对于排兵布阵有所心得的约瑟夫看到这个易攻难守的城池,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如果依照常规,仅仅是守备兵就要耗掉一大半兵力,遇到夜袭之类的事件根本无法回旋,应变力不足,失败是必然的。
再加上Beatrice派给他的仅仅是新兵而已,要派上用处实在是太过勉强。更何况,完全没有武装,赤手空拳的状态下,那种新兵实在是算不上什么有价值的战斗力。
恐怕,只有跟Beatrice所说的一样,呈现出一幕单方面的虐杀惨剧给她看了吧。即使如此,士兵的生死与自己毫不相干,约瑟夫只在乎是否能够获胜,藉此来脱出这个令人生厌的结界。
悬浮在半空中,约瑟夫愈发感到Beatrice的恶趣味了,甚至用令人生厌、教人憎恶也不为过。
原本是无垠的沙漠,那种萧索的戈壁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茂盛的丛林,树木比邻城墙生长着,只要攀爬树木就可以翻过城墙。换言之,城墙形同虚设。
更加可恶的是,宫殿如此奢华,却根本没有城门。
并不是无法出入,而是城门仅仅是城墙上划出一个圆弧形的洞来,没有可以开关的大门。
简直就是开门迎敌的状态,没有武器、没有防御,战争基本的对抗所需的要素全都不具备,一旦开战,那也仅仅是单方面的戏弄罢了。
“Beatrice,你还真的是一个相当低级趣味的人啊。”回到宫殿,约瑟夫对着在那边自斟自酌的Beatrice发出了抱怨。
“嗯,你这么一说,我也有点感到这么做会很乏味。所以呢,给你留了两个备用选项哟。给你这两个选择吧。”一只手握着那把金色的扇子遮挡着脸颊,横卧在王座上的Beatrice慵懒地垂下手,丝毫不在意鲜红的美酒从那金色的杯盏中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