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陆国主白柘峰总算下旨召见青洲国使团,使团诸人赶忙前去觐见。青月容带领使团众人缓步步入正殿,躬身下拜道:“青洲使臣青月容拜见白陆国主,愿陛下万福金安。”“平身、赐坐。”
青月容忽然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她微一蹙眉,缓缓起身,抬头望向龙椅上的人,惊讶地发现那日自己在迦牛林偶遇的男子竟身着帝王冕服端坐正中,在他身侧,还有一名衣着华贵的女子,那女子虽说生得貌美,却面相不善,正满眼敌意地瞪着青月容。
白柘峰笑着道:“那日朕问你姓名,你不肯实说,如今还不是主动告知于朕了?”青月容心中不快,却不敢表露出来,而是说道:“若在下有对陛下不敬之处,还望陛下海涵。现而今外侮当前,青洲国与白陆国素来唇齿相依,当合力共抗外侮才是。”
白柘峰浅浅一笑:“合力?你我两国不是素来水火不容吗?前年我们刚交战过。哦,对了,你就是那个青月容对吧?我听说还是你领得兵。”
面对白柘峰的步步紧逼,青月容努力隐忍:“时移世易,当今之势,合则两利,分则俱亡。蛮族入侵,无非为劫掠钱财,我国近两年歉收,他们来了也无甚好抢。倒是贵国近来雨水丰足,那蛮族自然会将兵戈转向贵国。但在下听闻贵国近几年来内战不断,国中可出战之男子远不及蛮族兵力十一。贵国又不许女子从军,若蛮族真的来犯,恐怕……”
白柘峰被她说得有些不悦:“你甚么意思?”“在下的意思是,贵国缺兵,我国缺钱,不若取长补短,贵国借贷给我国,我国出兵远御蛮族于塞北。这钱我们也只是借,两年后归还给贵国一半本金,剩下的本息在五年内还清。这样一来,贵国既不用靡费钱财,也不用牺牲兵力,便借我国的兵将蛮族驱逐出去,这生意陛下可愿意做?”
白柘峰笑笑道:“青姑娘可真是位好生意人。”青月容在国内早已封王,白柘峰却用“青姑娘”这一极为轻佻的称呼来称呼她,这令使团众人感到备受侮辱,不少人已忍不住要发作,青月容却用眼神示意她们,教她们稍安勿躁。
白柘峰又道:“听起来的确不错,不过这民间借贷,都要有个质押之物,何况两国之间?”青月容点点头道:“那是自然。我国愿将国中传国玉玺作为质押之物,押放在贵国。”
白柘峰捋捋胡须道:“传国玉玺?听着很贵重,但细想起来,你们只要再打造一枚,我手中这枚便成了**,所以不足以作为质押之物。”
青月容皱皱眉,要知选传国玉玺作为质押之物,是青月容反复劝说青玫华的结果。青玫华原本想将国中一把传世宝剑和一对稀世美玉作为质押之物,但青月容说,为了彰显诚意,还是献出传国玉玺,那玉玺代表国本,显得隆重又有诚意。而且,那玉玺虽说意义重大,但若白陆国真赖着不还,再造一枚便是,还可向天下昭示白陆国的阴险无赖。
此番青月容的小心思被白柘峰说破,青月容不免有些尴尬,说道:“那……不若用我国中的传世宝剑和一对稀世美玉作为质押之物?”
白柘峰嘲讽地笑道:“你把我国当成当铺了?”青月容皱皱眉道:“那……陛下的意思是?”白柘峰道:“你莫着急,生意嘛,总是要讨价还价的。”青月容听白柘峰这么说,明白他八成是愿意借贷了,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白柘峰说道:“国与国之间无论是借兵,还是借贷,总要有人质的,这是古已有之的传统。而且这人,定要是身份极为尊贵,在国中十分要紧的人物。”
青月容一听这话,似乎明白了甚么,顿时紧张起来。白柘峰续道:“这人不是皇子,便是皇孙,总之要是未来的皇位继承人才好。青姑娘,啊不,德王,你意下如何啊?”
青月容道:“陛下要以我为质?”“聪明,朕喜欢。”此言一出,白柘峰身旁女子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将青月容烤焦。
青月容道:“兹事体大,在下一人不敢自专。”白柘峰道:“那是自然。你且回去驿站歇息几日,待朕与众卿拟好国书,由你带回去。”青月容只得告退。
青月容将自白陆国带回的国书递呈给青玫华,青玫华看后脸色变得铁青,将国书怒摔在地,口中言道:“这简直欺人太甚!”
青月容赶忙道:“皇祖母息怒。将皇子皇孙送为人质的确是古已有之的惯俗,孙女便在白陆国待上几年也无妨。”
“待上几年?”青玫华忽然语带讥讽地道:“朕听你母王说你一直不肯娶王夫,莫不是看上了那白陆国主,自愿降低身份下嫁给他?”
“嫁?”青月容这一惊非同小可,因为国书乃两国间的重要文件,使臣也无权擅自拆开查看,因此青月容并不知白柘峰要求自己和亲的事。青水涟也被唬了一跳,青玫华冲她点了点头,青水涟捡起国书,读后惊道:“这白陆国主说,要娶容儿做皇后,两国和亲,世代交好。”
朝堂上众臣皆讶然,纷纷议论起来。青玫华略一咳嗽,众臣才安静下来。青月容低头不语。青玫华道:“容儿,你如何想?”
青月容道:“白陆国主此说,并非仅只要求孙女做人质,而是侮辱孙女的人格,进而侮辱我国国体,此乃我国之尊严。白陆国主公然在国书中羞辱我国,此事,决不能置之不理。然则战事紧急,我国又军需匮乏,亟需白陆国的借款,此时若与白陆国,我国双线作战,必将崩溃。因此……孙女也不知该当如何。”
青玫华叹了口气道:“容儿所言甚是,那白陆国的小子如此嚣张,无非是欺我国如今情势紧张,须要给他些教训才行!”
正当此时,忽有紧急军情呈递,称蛮族已入侵国内北方数镇,边军力战不敌,死伤者甚重,更有无数军民被俘。
军情虽只聊聊数语,但曾有过前方作战经验的青月容明白,青洲国女子若被敌方俘虏,自然免不了被□□、甚至虐待至死的厄运。一念至此,青月容心中一寒,她握紧双拳,回想当初在战场上所见之惨状,悲愤之情再难抑止。
青月容冲口而出道:“皇祖母,孙女愿去和亲!”“甚么?!”“只要那白陆国主肯痛快借贷,孙女愿去和亲。只不过这和亲的条件,还须再细细拟定一番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