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青娘得了杨青芳的指示,便假装在不经意间问起木子兰:“哎,对了,我那日听杨姊姊说,妹妹也会唱曲?”
木子兰道:“幼时同母亲学过几只曲子,不过是自己唱着顽罢了,实在登不得台面。”赵青娘笑道:“我最近唱这段《汉宫秋》,总觉得腔调有些拿捏不准,不知妹妹唱过这段儿没有?”说罢,便哼起了曲调。
木子兰倒也不扭捏,随着曲调便唱起了:“(【南吕·一枝花】)四时雨露匀,万里江山秀。忠臣皆有用,高枕已无忧。守着那皓齿星眸,争忍的虚白昼。近新来染得些证候,一半儿为国忧民,一半儿愁花病酒。”
赵青娘不由得拊掌道:“妹妹果然好嗓子,这段儿唱得不知比姊姊我强了多少倍!”木子兰谦道:“不敢当,姊姊是稽山楼中的头牌,色艺双绝,名满浙东,妹妹这是在姊姊面前班门弄斧了。”
赵青娘叹了口气道:“哎,甚么色艺双绝,妹妹你有所不知,姊姊我是十五六岁时被迫沦落风尘,幸得杨姊姊收留调教,然我毕竟是半路出家,没有幼时打下的底子,唱出来的曲儿,乍一听来尚能唬唬人,真教行家听了,可不知要怎生笑话我呢。”
赵青娘话锋一转,又道:“不过话又说回来,我唱成这个样儿,座中都有叫好的,若是妹妹一开腔,怕不是要被惊为天人了。”
木子兰羞涩道:“姊姊就别拿我取笑了。”又正色道:“况且,我答应过……我爹,此生绝不再出来卖艺的。”
赵青娘赶忙道:“我不过随口一说罢了。怎会强迫你出来卖艺呢?”
然这日也是合当有事。赵青娘刚唱完一段《西厢》,座中一人忽然起身道:“妙!妙极!下月初一我们知府大人家中办堂会,你们这稽山楼中的头牌可得到场。”
杨青芳赶忙上前道:“这怎么使得?我家的姑娘姿容丑陋,怕污了知府大人的眼。”那人道:“不必废话了,知府大人教她去,她自然得去。那日若是见不到她人,哼哼,从今往后,绍兴怕是就再见不着稽山楼了。”
杨青芳赶忙赔笑道:“这是怎么话说的?知府大人肯赏脸,那我们是再荣幸不过。”
那人点点头,道:“嗯,哎,对了,还有这个妞儿,也得去。”只见那人用手一指,正指向了正为赵青娘捧琴的木子兰。
杨青芳一惊,道:“这……她……”那人一皱眉道:“怎么?她不是你们院中的姑娘?”杨青芳心道:这怎么解释得清楚,更何况木子兰来时本就被清兵追杀过,若再说破了她的身份,反倒不美。于是便道:“是,是,只不过她不过是我们院中的一个丫鬟,知府大人若不嫌她鄙陋,便也教她前去侍奉便是。”
赵青娘已经不是第一次被叫去应酬清廷官员了,然而那人当面点名叫木子兰前去,却教木子兰受惊不浅。
木子兰慌张道:“姊姊,怎么办?”赵青娘安慰她道:“莫急,莫急。他不过教你前去,你便好歹应酬一下,到时还有我在,他们不会将你怎样的。”
木子兰急道:“这怎么能行?我答应过……我爹的,不会再抛头露面,做这等倚门卖笑之事的。”
赵青娘道:“你先莫要着慌,这不是距初一还有几日,你且容我慢慢为你计较。”木子兰央道:“姊姊,求你和杨姊姊说说,万万不要教我前去应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