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玉乔答应加入青衿会后,虞克农便将她带至南京,引她见了一位青衿会成员——杨青芳。此时张玉乔已换作了女装,穿了一件紧身的扣身衫子,玲珑曲线,尽显无遗。杨青芳见过张玉乔后,不觉对其人品样貌啧啧称赞,道:“好一位妙人儿。不知妹妹师从何家?学的是哪一门哪一派的武功?可否露两手儿给姊姊瞧瞧呢?”
张玉乔倒也不推让,对着杨青芳一拱手道:“如此便献丑了。”杨青芳道:“不急,姊姊陪你玩玩。”说罢,掣起一把青钢剑,拿个怀中抱月式,与张玉乔相对而立。
张玉乔道:“得罪了。”双剑相交,各露锋芒,然却点到为止,你来我往,点到即抽回。忽见杨青芳用了个垂华势,斜刺里将剑递进,抽回时就随着剑尖滴溜溜落下一物。张玉乔不甘示弱,一式“称体裁衣”,风吹败叶般扫过杨青芳额头,杨青芳一低头,将剑躲过,才要转身,却不料张玉乔一翻玉碗,又使了一招“天衣无缝”,竟将杨青芳的抹额[明代妇女喜将头巾裁剪成条围勒在额间,以防止鬓发松散和脱落。这种额饰有多种形式:有的用织锦裁为三角之状,紧扎于额;有的用纱罗制成窄巾,虚掩在眉额之间;有的则用彩带贯以珍珠,挂在额部。使用者不限于士庶妇女,尊卑主仆皆可用之。]削落。
杨青芳一伏身,跳出圈外,道:“妹妹果然好功夫,姊姊拜服。”张玉乔俯身拾起杨青芳掉落的抹额,拂去灰尘,毕恭毕敬地递给杨青芳。虞克农则走上前去,捡起之前张玉乔掉落的物件查看,却是她耳上之环。张玉乔叹服道:“姊姊真好剑法也,是妹妹输了。”
杨青芳道:“我观妹妹剑法甚是精妙,不知师从何人呢?”张玉乔照实答道:“此乃我家传的功夫,妹妹自幼便得先考教诲。至于渊源,据说……我家祖上曾跟随清凉山畔一位了悟和尚学习武功,那武功是一位在清凉山畔隐居清修的高人传授与他的。这套功夫分为拳法和剑法两部分,分别名为‘锦衣拳’和‘华裳剑’。至于这些招式的名字,则是一位在清凉山修行的比丘尼所取,说是为了纪念那位高人的妻子。哦对了,那位比丘尼法号叫作玄姬。”
张玉乔此言一出,杨青芳与虞克农俱各一惊,相互对望一眼。杨青芳问道:“你还记得那位给了悟传授武功的高人姓甚名谁么?”张玉乔摇摇头道:“这我确是不知,爹爹也没提起过,只说……那人似乎过去在朝中做过大官,后来因伤隐退。”
杨青芳笑道:“那便是了。先堂主陆大人当年四处遍寻兴国公的武艺传人,想不到事隔百年,竟教我寻到了。”见张玉乔茫然不解,虞克农解释道:“你说的那位高人,便是我的高祖父,兴国公虞谏衔了。其夫妻早逝,吾曾祖母便是由玄姬师父抚养成人的。”
张玉乔恍然道:“怪不得,想不到我还和叔父有这样一层关系。”杨青芳道:“妹妹这套功夫甚是精妙,想当年兴国公便是倚仗着这套功夫以一当十,平定瓦剌。只是妹妹如今年纪尚幼,尚未完全领悟其中要诀,若假以时日,定可成为武学奇才。”虞克农在旁帮腔道:“那还需要你在旁多加指点呀。”
杨青芳道:“指点不敢当,相互切磋罢了。我练的这套剑法乃是唐代公孙大娘传下来的,因她身在教坊,又只传给青楼女子,是以我门称为‘教坊派’。这套剑法经过多年传袭,剔除了其中单为表演,华而不实的招数,增添了不少实用狠厉的招式。但追根溯源,这终究是为表演而衍生的剑术,与你的家传绝学相比,是相去甚远了。过去加入我青衿会的成员,都要学习这套教坊剑法,但武功贵精不贵多,你既承袭了家传的华裳剑,便不必再学,以免互为搅扰。我只教你几套剑舞,令你能在客人面前表演便是了。”
张玉乔一听“客人”二字,想到自己未来真要委身青楼,不免神色一黯,对前路充满了焦虑与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