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有一点的希望又破灭了。斯卡托尼克宫庭内一片颓势如潮。约瑟夫一世国王带走了朗迪的兵力与布迪斯的大部分主力,大军强攻埃文茅斯;却被奥雷恩-土伦伯爵,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所伏击,被瓦兰卡前后夹击,大军溃散,约瑟夫-诺曼一世国王战死阵中。
于是卡洛斯被重新召回宫庭,与大臣们商议对策。
来到王座厅,没有了水晶棺,大家便可以不再挤在狭小的议事厅讨论问题。卡尔国王头戴一只王冠——说是王冠,其实只是四条镶了宝石的黄金包裹着一顶红色的帽子。布拉迪斯家族窃取了布伦塔克家族的王冠,但不敢戴,只好另打造一个新的。
这故事大概是真的,卡洛斯看着那王冠,心想。但戴王冠的人却满脸疲惫与悲伤,短短的时间内,他死了女儿,也失去了女婿。但卡洛斯自以为约瑟夫下场不坏,至少没有落到柯克手中。“诸位,”国王的声音带着沉重的悲伤:“现在我们该怎么做?”卡洛斯饶有兴趣地看着平日里指点江山的贵族们一个个闭口无言,面露难色。
国王又用痛苦的表情环顾四周,默里斯侯爵轻咳一声,说:“陛下,我们现在兵力很少,无力发起攻势,应该把军力集中于青铜镇,派可靠之人守护,瓦兰卡人兵也不多,只要死守要塞,他们便难以前进。”这家伙怕打仗,卡洛斯总结,这老头只想着如何平稳,确保自己不败,再谋求胜利。这是个很无耻却很有效的战术,但他挑错了对手。柯克会生吃了他,还嗝都不打。
“只是唯一的战略了。”儒勒伯爵说:“柯克客兵作战,当他的补给难以维持之时,我们便有机会夺回埃文茅斯。”
这就更无稽了,卡洛斯皱了皱眉头,你从未攻破埃文茅斯,更何谈夺回?
之后便无人发言了,但仅仅这些很明显无法满足国王。他转向四周,希望得到一些新的建议。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目光在卡洛斯身上停滞了一秒。卡洛斯想了想,也许自己是会错了意,但也是时候站出来了。他清了清嗓子,站了出,众人投来诧异的目光。
他环视了四周,除了上次会议时大老朋友之外,又多出了很多人。绝大多数人都惊异地看着他,在他的目光扫来时,又大都垂下视线。卡洛斯不由自主地感到体内升起一阵不明的奇异满足与得意之情。他感到自己等待此刻多时了。
目光回到了王座上的王,他也用那目光看着他,只是并未躲闪,直视卡洛斯的双眼。这至少是一个不怕挑战与拼杀的人,卡洛斯在心中默默点头。
“给我五万精锐,陛下,”他朗声说:“我将带给您胜利。”
意料之中的窃窃私语响起,他看到默里斯侯爵明显吃惊,却掩饰得很好,而儒勒伯爵与托纳克公爵就没怎么掩饰了,看自己的神情仿佛在看一个疯子。
国王伸出手,窃窃私语声音立刻停止:“你的同僚都希求防守反击,而你却要主动出击;约瑟夫陛下的事,你忘了吗?”一片赞同的声音。
默里斯侯爵的嘴角卷出一个笑容,抱起胳膊等待他的下文。
卡洛斯也笑了:“默里斯大人的战略不错,可是一味防御总有应接不暇,顾此失彼的一天。”默里斯想出言反驳,却被他制止:“你们都以为柯克的补给会难以接济,但他身后是瓦兰卡战备八年的物资,我们却几乎丢掉北方,包括全部工业基地与产粮区,”他双手一摊:“我们会先撑不住,南方工业重镇多,产粮区却少,我们很可能连人民都喂不饱。”
“主动攻击是我们唯一的战术,柯克兵少,我们兵多-------”
“可你忘了,”儒勒伯爵说:“约瑟夫带了十万人,被杀得片甲不留;五万人又能怎样?你一直躲避这个问题!”赞同的声音更大了。
“攻其不备,可获全功,”卡洛斯回答:“我不进攻埃文茅斯,我去朗迪。”
“可那里有座山,天气冷了,会有积雪,这是天险。”托纳克公爵提出异议,他不若他幼弟那么直率冒进,为人更为稳重一些:“我的朋友,想攻朗迪,必得打下埃文茅斯,可埃文茅斯打不下来。”
卡洛斯刚想继续,当甘公爵走了进来:“好吧,很抱歉打扰了。”他在仆人的帮助下脱去大衣,没有理会卡洛斯的怒目相向:“我带来了一个坏消息,柯克王的儿子——爱德华王子已被封为朗迪亲王,正在从伊斯岛归来,戴尔岛诸侯已经严阵以待。”一边擦汗一边说。
“爱德华王子,”默里斯略一沉吟:“我记得他,他打过很多漂亮仗,恐怕会是个劲敌。现在想来也有二十三、四岁了吧。”
“戴尔岛诸侯吗?”托纳克公爵补充:“人不多,但戴尔岛全民皆兵,恐怕这支军队是很精锐的。如果如此,柯克的军力会达十多万。”
“然而,”儒勒伯爵说:“海峡舰队已被挫败,他们仅能依托狭海舰队运输部队。还必须先突破伊林舰队的封锁。”
“海峡舰队并未被彻底击败,他们现在停泊于维克茅斯,进行修整。”魏玛侯爵提出:“虽然不知道他们的真正实力,但肯定是可堪一战的,伊林舰队是从夏日之海与无尽之海调集的,两支舰队的配合很糟,未必真的比狭海舰队强。”他得出结论:“我们最好做出最坏的打算。”卡洛斯虽然不懂海战,也觉得有理。
托纳克公爵叹了一口气:“我们就更难进攻了,最好还是防守。”
“诸位,”当甘-布拉克公爵突然插话:“到这个地步,我认为卡洛斯伯爵的看法是对的。卡洛斯真没想到他会支持自己。
“何以见得?”国王问。
当甘公爵展开一张大地图:“从这上面可以很轻易看出柯克持有的港口只有三个——”他伸手指向北方:“埃文茅斯、维克茅斯、朗迪港。”他抬起头,对上国王的目光:“其他地方,大多不适于军队登陆。只要夺下这三城,戴尔岛诸侯再强,也难以发挥实力。”
“维克茅斯好办,”魏玛看着那地图:“可以联系伊林舰的辅助。可埃文茅斯与朗迪都是难以攻克的。”
儒勒-考文垂伯爵突然笑了:“那就是分蛋糕呗。我们共有八万军队,多少出击,多少防御。”他看了看卡洛斯,卡洛斯感觉到了一丝嘲讽:“很明显,军队少了城就收不住,多了又打不赢。”
这是在讥刺我吗?“你什么意思,大人?”卡洛斯有些生气。
“您,”对方强调:“你这个因野兔而居高位的下贱东西,还好意思来到这里与我们这些比你高贵了太多的人‘讨论’,你不感到羞愧吗?”
卡洛斯的手摸向剑柄:“我不明白,大人,还麻烦你说清楚点。”
“您!”对方再次强调:“为什么陛下要把军队交给你?谁知道你会不会再跑?去投奔柯克陛下?”
“儒勒大人,”当甘出来当和事佬:“少说两句吧,卡洛斯伯爵对国家赤胆忠心——”
“你别说话,少护着他。陛下真是瞎了眼——”
“你有剑,大人。”卡洛斯用手指轻抚佩剑柄上的玉制圆头:“也许我们该出去解决这件事。”他盯着对手,看着他把手放在佩剑上,握紧。把剑啊,让我把你当场格杀。他的手轻拍剑柄。
儒勒伸手握住剑鞘,另一只手抽出长剑,一把贵族式双刃剑,剑身窄而长,平行开两道血槽,木制剑柄,镶了金制护手与金制剑尾装饰,单手剑,而儒勒用双手握住。
卡洛斯也准备拔剑,但国王喝止了他们:“都把剑收回去!这里是王座厅,不是比武校场!”他收回了放在剑上的手,但儒勒伯爵没打算停手。
“我只是清理大厅,陛下。”他试图狡辩。
“那给我出去!外面有扫帚!”国王又喝一声,儒勒将长剑垂向地面:“这不公平,陛下------”
“滚出去!”国王更加严厉。
儒勒-考文垂伯爵收起长剑,恶狠狠地瞪了卡洛斯一眼,甩门拂袖而去。
国王转向托纳克-考文垂公爵:“希望你不会像你弟一样。”他叹了一口气:“三万军队给卡洛斯伯爵;剩下的,用来守青铜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