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澜小跑的跟上去：“可是我就是知道不管以后如何，我都是真心相交，他们会理解我的。”
也不知这姑娘哪来的固执，而且还要让他也认同，沈兼停下来看她气喘吁吁的盯着他：“如果你是女子，他们会像对待程澜一般靠近你？”
程澜大眼睛终究是闪过失落：“那沈兼，你为何从不让人走近你？”
沈兼没有回答，也许是不想回答，也许是没有答案，两人一言不发的回了院子。
府里人见此又摸不着头脑，前几天不是很融洽吗？
沈兼的脑海里一直闪过她的那句话，为何从不让人走近你。
这一日沈兼难得的没去书房看书，而是躺在床上思索这句话，他一直都享受孤独，沈澜的靠近让他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温暖，他依赖并感到理所当然。
“咚咚咚。”门外传来轻轻地敲门声。“沈兼，你睡了吗？”
沈澜细小的声音在深夜里显得格外清晰，沈兼收起了防备，起身开了门，门外小小的人儿穿着单薄的站在门口，大眼睛红红的，显然是哭过的。
沈兼瞬间感觉到心口软了下来，望着沈澜抬头的那张纯净的小脸：“进来。”
沈澜心里更委屈了，被拉着坐在铺了软毯的椅子上。
“给。”沈兼递给沈澜茶杯暖手，见她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现在过来有什么事？”
“沈兼。”沈澜抬起头认真的看着他“如果他们知道了我一直女扮男装骗了他们，会怎么样？”
“如果是我，我会远离你。”沈兼毫不客气的说道。
沈澜哭丧着脸：“沈兼，今日我说你为何从不让人走近，说完我就后悔了。”
“后悔？”沈兼似是没想到，脸上露出奇怪的表情。
“我活了那些年从未让人靠近过，只守着一隅，最后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沈澜想起生前那些逃避度日的时光，她没有沈兼这般复杂的身世，她很难有立场去评判任何人。
沈兼拿了一个干净的帕子，端了凳子坐在她旁边轻轻地为她擦了擦，沈澜抿着嘴神情恍惚的样子让人心生怜惜。
“你来书院的期待是什么？”沈兼一只胳膊搭在她的椅子上。
房间里静静地只有两人说话的声音，这让沈澜想起以前程墨和苏少卿教她学问时那般宁静的气氛。
沈澜略作沉思：“我不知道。”
沈兼换了一个问法：“你想科举，想做女官？”
沈澜没有说话，她之前沉浸在书院的氛围里面，以至于忘记书院的育人的初衷是什么，为国为家为抱负为情怀？
要说有一个想法，那是为了父亲，父亲至今未沉冤得雪，她心有余而力不足，她从哪里还算是有资格去为父亲翻案？
见她未说话，沈兼诧异的挑了挑眉头，若说沈澜有任何想追名逐利的想法，或者想一展抱负的想法，沈兼从未看出来。
“你想做女官？”沈兼沉声又问了一遍。
沈澜眼底带着一丝迷茫，她若说想做替百姓做主替苦主翻案的好官，以沈兼的聪明劲，一定不会相信，不管前世还是今生，沈澜都没有那股硬气劲，想到这里沈澜苦恼的摇头，若是是姐姐重生她会更有勇气和能力。
见她好似苦恼和困惑，沈兼琢磨着小人儿似乎还有些心事是他不知道的：“是因为什么想做女官？”
“我想试着替更多人沉冤得雪。”
沈澜并不是一股脑的相信沈兼，这世间谁都不会相信沈澜是程澜，她愿意做这件事儿只能算是惊奇。
沈澜盘算着沈兼这人除了怨念大了些，又聪明又有这个能力，她又是沈兼的亲妹子，她除了借助沈兼恐怕也没有其他的办法。
沈兼内心被震撼，读圣贤书都道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但大抵是圣人没遇到过更出奇的女子，所以他很快的接受了：“宏远很大。”
沈澜点头，这世道活着实属不易，官场更是风云莫测，不是你认为他是被冤的，你就有办法翻案的，蹉跎许多年，有很多案子已经被板上钉钉，想翻案都不能的。
“我知道沈家很难接受。”沈澜握着茶杯，热气缓缓地扑在脸上，趁着她的小脸微微红润。“但是我也不准备告诉他们。”
“先斩后奏？”沈兼好笑的看向她，起身去拿了几本书“给你。”
“什么？”沈澜愣了一下，拿过来“律例？”
沈兼喝了一口茶，抬眼看她：“你不担心我会告发？”
“不怕。”沈澜一只手把茶杯放到桌上上，翻看了几页，笑笑“你的志向也在此？”
“将来分配官署大抵不会看书生的意愿，但多学一些也是好的。”
沈兼才学固然很好，但无论是论辩还是文章都能看得出他这个人严谨和睿智，将来纵然是皇上钦点状元，恐怕也不会给沈兼安排到赋闲清贵的职位，不过这些沈兼并没有说破。
沈澜只以为沈兼这是做几手准备，万一被安排到办事的官位去，也不至于手忙脚乱，不过沈兼在忙着学问的时候，还能抽空学一些其他东西，也颇叫人惊叹。
“你到底有什么没看的？”这几本书从浅至深，可谓是启蒙的好书。
“学律例并非一日之功，这些书你先念着打好基础。”顿了顿，沈兼这才回应沈澜适才的志向“如若你果真有这方面的天赋，我再给你指导。”
有沈兼做指导还有什么不会的，沈澜激动道：“我肯定会细细看的！”
沈兼只是笑笑，瞥见她衣着单薄，畏冷的抱了抱双臂，他倒是习惯房间清冷：“天色不早，早点睡。”
沈澜也有些困倦，走到门口歉意的笑笑：“沈兼，晚间我说的话有些赌气的成分，不过你倒是可以结交一些好友，一个人有事也有个帮衬。”
沈兼见她眉目微皱，隐隐有懊恼，猜她定是认为多话了，沈兼忽的笑起来“好友宁缺毋滥，我会酌情考虑。”
这已经是沈兼破天荒的答案了，沈澜没再多说，道了晚安便回了院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