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三哥在依不然失踪的第四天凌晨,接到一个陌生电话,话筒里传来一个很简练而又好听的女声:“你好!你是谨三哥吗?”
谨三哥连续三天几乎就没有合眼,睡觉都是和衣而卧。精神紧张到极限,有点儿风吹草动的就一骨碌爬起来。时不时的就有消息从四面八方传过来。可都是不确定的线索,稍一追查下去,就离依不然失踪案十万八千里。
甚至谨三哥亲自跑了几趟,最后还是不了了之。根本就是捕风捉影的假消息假线索,不知道下面的派出所搞什么,消息不落实,尽谎报线索。谨三哥一开始还兴奋异常地东奔西跑,可跑了几趟之后,他彻底被激怒了。连夜从一个偏僻的派出所回到上江城以后,再听到依不然的消息时再也不会冲动,而是要求对方将线索详细介绍一下。往往在谨三哥一番推敲之后就放弃了。
可今天凌晨这个电话很奇怪,对方不是警察内部那种标准通话口语:“你好!我是某某派出所,我们接到群众举报…”
对方居然知道他叫谨三哥,还要确定接电话的是谨三哥本人,才肯继续说下去。
谨三哥紧张地有点结巴的说道:“我!我就是谨三哥,谨东来!”
对方在听到谨东来确定的回复后,继续说道:“你好!我是白沙镇派出所刑侦组的秋语!”
谨东来继续问道:“你好秋语同志!请问你找我什么事?”谨东来不确定这个叫秋语的派出所警察找自己是不是就跟依不然有关,不过他依旧耐心地听着对方的解释。
秋语解释道:“你好谨东来同志!是这样的,我们白沙镇派出所昨天出警,因为打架斗殴,带回来一个人。原本是一件很不起眼的一个小案子,可这个人打的人是我们白沙镇王镇长的儿子,而且情节很严重。王镇长王福贵的儿子王顶天,被这个人打得四肢残废,因此案子被定性为恶性事件,致人残废。”
听到这里,谨东来基本上能确定,这个秋语所说的那个人,打人致残的家伙就是依不然,而从秋语的叙述中有意无意的透露出对王富贵及其儿子王顶天的不满。而能让依不然动怒打人的家伙肯定该打。至于被打残了,身子被打爆了,谨东来知道依不然有分寸。即便是被打残了,他相信柴爷照样能治好,只不过是想让对方长长记性罢了。
谨东来激动地大笑不止:“打的好!谢谢秋语同志!谢谢你来电话。谢谢!”谨三哥能不激动吗?害得许许多多的跟依不然有关系的人,茶不思饭不想的,失踪三天的柴爷回来了!
秋语在那头被谨东来夸张的大笑声整晕了,心说这都是什么人啊?还是刑警大队的副队长呢。还说打的好,有这么说的么?秋语百思不解。可又不能说什么,人家可是领导。
听到谨东来笑够了,又问她:“秋语同志!请你们尽快把这个打人的家伙送到市局刑警大队来。”
秋语似乎很无奈地说道:“我可没这个权利。这个人已经被所长特别照顾,连轴转的接受审讯,王镇长亲自坐镇。”
“啊?!他们敢?!叫你们所长接电话。”谨东来吼道。
秋语被谨东来吼得耳朵都嗡嗡响,隔了好一会才回道:“我们所长躲了,手机关机,谁的电话他都不接。”
“还有谁在所里负责?”谨东来不甘心地又问道。
秋语小声说道:“现在负责审讯的是高副所长高青塘,可他又是王富贵的亲侄子,他这个副所长的位置都是王富贵活动来的。估计他未必肯听你的。”
谨东来想来想去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就对秋语吩咐道:“秋语同志!这样,你在所里帮我盯着点儿,不能让他们对这个人动私刑。我不担心这个人会吃亏,而是担心你们派出所摊上大事儿。这个人不仅是对我们刑警大队来说很重要,就是对整个上江城来说都是非常重要的。而且,不是你们派出所能够招惹的。”
秋语被谨东来这番话唬的一愣一楞的,情不自禁地问道:“谨东来同志!这个人到底是什么人?有这么邪乎?”
谨东来笑道:“邪乎!对!这个词用的好,他确实很邪乎!他的身份很特殊,我们都没职权去管他。”
秋语被谨东来这句话吓坏了,心底不由得升起一股凉意,心说天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个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秋语忐忑地又问道:“那我该咋办?”
谨东来忽然觉得这个叫秋语的女警真有意思,就玩笑道:“你的任务就是务必保护好他。”
秋语听到这里,也就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那就是不顾一切的阻止高青塘对这个人用私刑,否则派出所有可能腥风血雨了。把一个小案子瞬间整成惊天大案,她这个小小的刑侦组小组长,可没肩膀承受这样的责任。
想到这里,秋语很坚毅的说道:“谨东来同志!我会遵照你的吩咐去做,豁出去了,绝不让他们动用私刑。”
“好!秋语同志!我们会尽快赶过来,接手这个案子。谢谢你的配合,谢谢!”谨东来慎重地说道。
谨东来看了下现在的时间,这才凌晨五点半左右,他可不想现在就给陈市长打电话过去,一个是太早,这几天陈市长为了依不然失踪案,同样没有休息好。再者柴爷现在到底会怎么样,在自己没有见到之前,还都两说呢。柴爷万一真被那帮王八蛋打残了,他怎么跟陈市长说?没法儿说呀!
谨东来强压着心里的激动和兴奋,还有点惴惴不安的担忧。
回过头来我们再来看看依不然。
当王顶天被依不然打得瘫软倒地之时,老渔夫和水妮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目瞪口呆,不知道叫喊,也不知道跑。就傻愣愣的杵立在现场,半步都不曾挪过。
王顶天的几个狐朋狗友也没走,可也没人敢上去救他,都被依不然的心狠手辣吓坏了。听到王顶天那杀猪般的惨叫声,几个家伙别说去救他,看都不敢看一眼王顶天。
就在依不然将王顶天手脚关节都废掉以后,白沙镇派出所的警察们都赶到了现场。他们也被王顶天的惨相雷的外焦里嫩。有同情的,有幸灾乐祸的,也有生怕事儿不大的。
可一个英姿飒爽的女警察却从众人之中脱颖而出,厉声呵斥道:“住手!”话音未落,女警察手持手铐就欺身过来。
依不然瞥了一眼见是个美女警察,心说这样偏僻的地方还有这样漂亮的女警啊!真的是难得。也没再多想,很配合的伸出双手,主动将手送了过去。
这搞得秋语也是腹诽不已,这是什么意思?还有这么听话的嫌疑人?主动配合着伸手戴手铐,她做警察这几年,今天是开了眼了。
见依不然很主动的带上手铐,秋语又上前问道:“虞老叔!水妮!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水妮抹着眼泪说:“秋语姐!他是好人,他是为了救我和爷爷,才跟渔霸王老五顶起来。”
秋语皱了皱眉头说道:“救人没错,可他为什么把王顶天打残呢?这就触犯了法律。如果鉴定出来伤残等级高的话,他就得判刑坐牢了。”
水妮不甘心又说道:“姐!你就想想办法救救他吧!他叫依不然,是个中医学院的学生,我本来打算请他给你看病呢,还没来得及见到你,就遇到渔霸王顶天来抢我们打的野生鱼。然后你都看到了。”
秋语听到这里基本上就知道了事情的经过。要说事儿不大,平时要通融通融,倒也不是不可以。可现在王顶天被打惨了,更有可能致残。这事儿就难办得紧了。
暂时没辙,只有带回去再说吧,看看所长有没有办法保下这个学生来。
秋语带队将依不然还没带回派出所呢,王顶天的老爹,白沙镇镇长王富贵就跑到派出所等着了。
王富贵听到有人把自己的宝贝儿子打了,原本打算下乡去找地儿做“调研”呢,立马调转车头风风火火地赶了回来。
秋语带人回来时,王富贵正在派出所会议室里鬼火直冒大发雷霆。而派出所所长刘长恒,被王富贵叫来训得默不作声,说他的辖区内出了这么恶性的案件,简直是无法无天了。
刘长恒可不是傻,王富贵的儿子被人打,也仅仅是王富贵发作的一个借口而已。他这个派出所所长早就成了王富贵的眼中钉肉中刺了,时刻都想拔钉去刺,一举除去白沙镇这最后的一个拦路石。
秋语将依不然带回派出所,还没有交代吩咐审讯呢,王富贵就从会议室冲了出来,就想当着警察的面把依不然暴打一顿。
刘长恒紧追着王富贵也跑了出来,一把就把王富贵拽了回来。秋语见刘长恒连使眼色,就知趣的带依不然进了审讯室。
审讯照例进行,依不然交代的和水妮说的基本吻合。一个小时后,秋语将审讯结果向刘长恒和王富贵做了汇报。
这时,高青塘被王富贵叫了回来,在王富贵的授意下,要高青塘对依不然再次审讯。不是他不信秋语的审讯结果,他是想让依不然的案情反转,做成一个罪大恶极十恶不赦的嫌疑人。坐实了,就是要让依不然牢底坐穿。
刘长恒做出了妥协,又叫秋语参与第二次审讯,防止高青塘滥用私刑。
就在第一次审讯时,依不然悄悄地给了秋语一个电话号码,说如果有难处就给这个号码打过去,就问对方是不是谨三哥即可。审讯持续到深夜还没结束,高青塘想要依不然按照他的暗示认罪,可依不然再傻也不会傻到自己害自己吧。
高青塘得不到想要的结果,可又不敢当着秋语的面滥用私刑,只得连轴转的审讯,彻夜不停的审啊审啊,秋语都实在是受不了啦。这才找个由头出来,给谨东来打了个电话。
谁知道这电话一打,更让秋语心惊胆战,更不敢离开审讯室,守着依不然半步不离。
可高青塘岂能放过依不然?那是根本不可能的,倘若这点儿事都做不好,王富贵那里没法儿交代,那他这个副所长也就别干了。
依不然又是一夜未眠,再强壮的身体也吃不消啊!他在接近凌晨五点的时候,竟然不管不顾的坐在审讯椅子上睡着了。
无论怎么喊他吼他仿佛都当作耳旁风,气得高青塘就差举起警棍砸下去了,可秋语却如阴魂不散一样片刻不离。
秋语也是郁闷的很啊!她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坚持到谨东来的到来,万一她自己都熬不住也睡着了,这事情就大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