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来的天族卫队看向那群破烂甲板上瑟瑟发抖的人。
“天,天啊!”被他们轻蔑的视线吓住,有的海盗甚至直接跳下船,虽然人族和天族是同盟关系,但天族对强盗之流下手从不留情,毕竟人皇可不会为了他们多说一句。
面无表情的看着这可笑的一幕,天族特有的金眸中染上了显而易见的厌恶。
为首的天族战士一挥手,两个士兵便低空冲向海面,将扑腾的人直接甩回船上。另外两队人则直接抬起灭神号两侧,循着塔克的方向也向空中飞去。
刀疤此刻仍不死心,扒着船舷结巴的辩解道:“我、我们都是小喽啰,西格和诺曼首领带着那个祭司不见了,我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回答他的是那个为首的天族直接将人丢下了船,众人眼睁睁的看着他消失在茫茫云层下,至此,船上再无声响,静静的朝着天之圣城——奥图希克飞去。
天神殿——祭祀堂
“逃走了?”平静舒缓的嗓音带着让人安定的蛊惑的力量。
“是的,我···”塔克顿了一下,极度不甘的低声道:“黑撒和海妖族联手,我没能拦住他们,自愿领罚。”他就着单膝跪地的姿势躬身,低下从来都是高高扬起的头颅。
过了许久,祭坛前跪立着的人才直起身来,窗外透过的微光映在他脸上,显得格外柔和,此人正是天族圣坛的主祭——达利。
达利没有回头,只是望着圣像说起了另一件事:“苏利耶到西方之塔去了,那里也传来了空间紊乱的消息。”
塔克没有回答,或者说根本不知从何回答,在他看来,这只是完全不相干的两件事。
前方的人终于转过身,缓缓地步下台阶,塔克低着头,只能看到对方繁复华丽的祭袍下摆停在了面前。
“海妖族的动荡难道真的只是巧合吗?”
塔克皱了皱眉,更加低下头:“主祭大人,恕我愚钝。”
“最近尤娜他们对待人族的态度越来越粗劣了。”
粗劣当然只是好听的说法,塔克不会单纯的认为达利想说的仅仅是字面表达的那么含蓄。就他所知,除了灵族以外,其他各族都对镇守的天族颇有怨言。
他虽然也是天族,但作为一名战士,对自己族人的那些做法,他仍然打心眼里感到不屑。
达利走到门口,望着外面盛放的花园,空灵的声音带着一丝惆怅:“星辰堕落,黑夜即将到来。极度膨胀的欲望和权利如同最美味的毒药,会将圣人都变为暴君。绝对的力量会迷惑心智啊···”
“达利大人。”塔克算是被达利带大的,所以私下偶尔仍会直呼他的名字,就像他们仍在圣泉时那样。
“没什么。”达利转过身去,语气中的那丝叹息已经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理智冷静的吩咐:“我怀疑苏利耶那边的问题和幽冥死海一样,你去确认一下,不要让他们翻出什么事。”
塔克郑重的点头:“是。”
达利:“记住,没有下一次。还有,小心那些眼睛。”
“我知道了。”塔克知道对方是在担心他,心里有一丝暖流滑过。
“你去吧。”达利再次向祭坛走去。
“主祭大人。”塔克想起什么,急唤道,对方也配合停下了脚步。
“今天有三个鳌鳞族也进入了幽冥死海。”
“哦?”
“是鳌麟的王族。”
达利的语气终于带上了一丝急促:“你确定?”
“是的,海格利斯,鳌麟的银色王储,我曾与他有过一面之缘。”
祭祀堂陷入了诡异的安静,良久,达利才重新合上眼睛:“我知道了。”
塔克站起身,对方已然恢复了刚来时的样子,虔诚的面对祭坛跪着。看着达利挺直的背影,塔克想说点什么,最后却咽了下去,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直到脚步声消失在门外,达利才睁开了淡金色的双眸,望向窗外那抹微光:“腐朽的种子开始生长。海洋张开他深邃的眼睛,即将把诺斯大陆席卷殆尽,海之王者,你们终于回来了吗···”
叹息般的话语流淌在空旷的神殿中,再仔细去听,却什么也听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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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仑刚踏入时空之门就感觉一阵强光袭来,脑子里瞬间一片空白,晕了过去。
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孤零零的飘在一块木头上。环顾四周,只看得见茫茫一片的浑浊海水,阴沉的天空如同死地。
他小心翼翼的滑下木头,寻找起其他海妖族。
结果还没走多远,一只手猛地抓向他的喉咙。赫仑何其敏锐,反应过来后也不甘示弱,一甩尾抽了过去,却没曾想自己的攻击竟被对方轻易挡下,那人的蛇尾飞快缠住了他的尾巴,箍的他动惮不得。
赫仑心下大惊,没想到刚来幽冥死海就遇到了如此强劲的敌人,不禁激烈的挣扎起来,可对方的力气实在是大,他好不容易转过头,想对对方使用幻术时,却不由的愣住了。
愣住的不光是他,攻击那人也被赫仑的眸色惊住,竟不自觉的放开了他。
“鳌麟···”
“你是混血?!”维萨克猛地抓住赫仑的下巴,盯着他的眼睛追问:“海妖族不可能有绿瞳,你是鳌麟和海妖的混血。”说到后面,维萨克已经是肯定的语气。
“是又如何?”赫仑脸色变了好几番,他对鳌麟族的感情比其他海妖族复杂多了,一时间也不知该怎么应对。
维萨克蹙眉盯着他,好半晌才下定决心似的说:“跟我来。”
“等等!你知道···”瞅着维萨克自顾自游走的背影,赫仑确定对方没想杀他的意图,却不知该不该跟着他走,正想寻问他是否知道其他海妖族的下落,却被那人厉声呵止:“别叫了,想死吗?”
赫仑眯起眼,神色也有了一丝不愉。
“嘘!”维萨克做了个收声的手势,硬是把对方想说的话给瘪了回去:“别说话,动作轻一点。”
“你想干嘛?”虽然仍有怀疑,赫仑这次还是顺从的压低了声音。
“这里很危险,不想死就跟着我走!”维萨克开始不耐,这里实在不是个说话的好地方。
虽然有一大堆问题想问,但看维萨克一脸焦急的样子,赫仑也不是不识好歹,忍下心里的诸多疑问跟着对方离开了这片水域。
两人一前一后,沉默的在这漫漫无边的海面划过一道道水痕。
跟在后面,看着前方那人矫捷的身姿,赫仑心中颇有些感慨,这是他出生以来第一次见到真正的鳌鳞族。
他的父亲虽然也是鳌麟族人,却在他刚出生后不久就参加了百年前的那场大战,鳌麟战败后,所有的鳌麟族便在诺斯大陆消失了踪迹,他的母亲带他独自回到了海妖族。
奇拉虽然在那场大战中与天族站到了一起,但生长在海妖族,赫仑比其他人更加明白奇拉当时决定的艰难,他承担了一切诋毁与恶名,无非也只是为了海妖族的生存。
其他海族都认为海妖族背叛了鳌麟族,可他们只是做了一个选择。
鳌麟族占据了海洋里水产植物最为丰茂的地方,他们不需要与诺斯大陆其他族类打交道,可海妖族们却要。女性海妖在生产时体质会急遽下降,她们必须到浅海甚至海面最温暖的地区,而这正是天族最好下手的时候,当初如果拒绝天族的提议,海妖们很可能面临着种族灭绝的危险。
所以,当鳌麟族拒绝向天族臣服来保证海域的安全之时,所有的其他海族也被鳌麟族们判处了死刑。
赫仑神色显出几分痛苦,他的母亲常常会给他讲述鳌麟族的强大,他们是海洋与生俱来的王者,可也正是他们的强大,让他们无法体会其他弱小海族的处境。但是,母亲也会哭泣着忏悔,海妖们的选择了自己生存的道路,可当他们将海肺交给天族的那一刻,他们的选择也是鳌麟族的处决。
“你在看什么?”注意到身后的视线,维萨克头也不回的问。
赫仑正想的出神,听到问话后定了定心神才答到:“你知道其他的海妖到哪儿了吗?”
闻言,维萨克身子一僵,却并没有回答他,只加快了速度。
赫仑明显感觉到那人的不悦,暗自叹了口气。
又行了一会儿,赫仑一个挺身到了维萨克身边,踟蹰着问:“你为什么要救我,我也流淌着海妖的血液不是吗?”
维萨克扭过头扫了他一眼,再次加速向前游去。
赫仑也跟着加速,就在他以为那人不会回答的时候,前面传来一个淡淡的声音:“哪怕只有一半的血液,你也是诺斯大陆仅存不多的鳌麟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