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城连着下了好几天的雨,我撑着伞走在街肆上,据说,总兵府的儿子在今日娶亲,喜事如雨连绵,城主府里实在热闹。
“师傅,你笑里藏刀啊。”安卿跟在我身后,笑眯眯的看着我,顺带着用胳膊肘拐了我一下。
我睨他一眼,他便不说话了,垂着头跟在我身后。
我递上了帖子,如愿以偿的进了总兵府,府苑内,一派热闹,听说,这王大人的儿子是个傻子,二十了才娶得一美娇娘,对此,王大人十分重视,这婚事办的轰轰烈烈的,整个禹城的望族都来参加了,人声鼎沸。
我穿过了后花园,让安卿打晕了书房的守卫,顺利的溜了进去。
秦三说,在王礤的书房,有一处密室,里面放着他与梁儒私下勾结的证据,官官相护,禹城贫瘠,何尝不是因为有了这些贪官才使得百姓吃不饱,穿不暖。
屋内没人,我找到了机关顺利拿到了账本,圣武一年,新帝登基,大赦天下,派发粮米,王礤这个狗官便私通了足足有三十万两黄金。
同年四月,梁儒奉命发悬赏令,缉通要犯,可银两全被他中饱私囊,进了他自己的口袋。
圣武十二年,凉州发大旱,朝廷救灾,但真正到了百姓手里的却是一些糠米,连个碎银子都没看见。
我匆匆翻了几页之后,便将账本合上,顺手牵羊带走,这王礤记了梁儒这么多的贪污证据,可见其心可居。
“有人来了。”
我被安卿一拉,两人藏进了书架后,门被推开,一男一女带着屋外的冷气醉醺醺的走了进来,伴随着污言碎语。
地方狭小,我与安卿身子挨得太过密实了,他的热气儿呼在了我的额头上,我不适应的用仅能活动几指的手捅了他一下,他顺势拽住了我的手,还用眼神示意我别动。
我打手做了个手势,他皱眉,无辜的摊了摊手。
这丫咋这么笨,与我没有一丝的心意相通,见此,我吐了口浊气,费力的从袖摆处取出两根银针,指了指书架外面,又在喉咙处摆了个杀的姿势。
他点头,我这才松了口气,抬头间,哪知,这货就是一个缺心眼的,突然将我的穴道点住,愕然间,人便被他扛在了肩上,一阵往外冲。
我惊了,外面的一对夫妇也惊的酒醒了,冒冒失失从书架后闯出来两人,还是不认识的,一下子,惊天地泣鬼神的长吼声立马响彻了云霄。
凌乱的脚步声从院子里传来,安卿跑到了门口,突然停下,返回去,瞪了那两夫妇一眼,唰唰两下便点住了他们的穴道,寂静,一片寂静。
“你疯了。”我震惊戾吼。
他反倒无辜拍了我一下,“师傅莫慌,徒儿这就带你出去。”
院子里,雨渐渐的小了,达官家仆,棍棒长剑满满的围了一圈,直勾勾的对着我俩,这下好了,里子面子都丢了,我把脸紧紧的捂住,不让外人窥的半丝面容。
耳边打斗之声不绝如缕,我在安卿的肩上只感觉被颠的七晕八素,胃里一阵干呕。
“抓住,给本官抓住这两个宵小混蛋,大喜之日,竟敢欺世偷盗,实在是狂妄之际,可恶可恨。”
捶胸顿足的声音在嘈杂的弄堂里响起,我的头脑一阵晕眩,目光所及之处,皆是晕乎乎的,从书房到大堂再打到了院子里,整个喜事被我两弄得乱七八糟,那家伙还兴奋的直叫。
“来,上啊,看小爷不打的你们哭爹喊娘——”
我悄悄瞅了一眼满是伤员的院子和惊呼的人群,在安卿的腋下捏了一把,“快走。”
“徒儿遵命。”
我是一路被他扛着出了王府的,细雨打在我的身上,又冷又晕的,半路途中,实在忍不住,直接吐在了他的身上,安卿的身子瞬间僵了,我脸红了,随即立马反讥质问他刚才为何不听话,他反驳说那是我让他干的,眼看着没有了追兵,我被安卿直接扔在了河边的草地上,而他立马脱了衣服跳下了河。
大冷天的,阴雨连绵,我哆嗦着身子,他竟然跳河了——
“哎,你别想不开啊。”我急忙爬了起来。
“师傅,我没有想不开,你太臭了。”
得,我被鄙夷了,看他使劲儿搓着衣服上的残滞,我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拍了拍裙摆上被粘上的杂草,挥一挥衣袖,飘然离去,身后,安卿目瞪口呆,随即暴躁声传来,惊得林子里的鸟儿哗啦哗啦的飞走了。
我是在两天后收到了父亲的书信,说是太后要去五台山修行了,宫里头要办宫宴为其送行,二品以上官员都要携子女进宫参宴,我将信烧了,看着大宣炉里的火焰缓缓的吞噬着,沉了口气,我知道,这是一场变相的皇子选妃宴,太后着急皇宫子嗣,适婚的皇子每逢佳季都会有这么一场宫宴的。
安卿站在门口,非让我带他回京,安卿武艺高强,若有了他的保护,我做事事半功倍,可是,他来路不明,是敌是友尚不知,推开门,我走了出去,这几日,禹城的天气放晴了不少,阳光打在我的脸上,人面绯容半映红,安卿拽住了我的袖摆,来回的摇晃。
我说若他愿意跟在我身边,做一个侍卫,便可以带他回京,甚至入府跟着我,可他竟然甩脸子给我看,一跃,翻上了墙头。
阿凉恼怒,又与他打了起来,两人刀光剑影,你来我往的,速度极快,可称光速,我打断了二人,“安卿,我教你古乐音律如何致幻杀人,你以后跟在我身边。”
闻言,他瞬间笑了,这么多天,我一直未教安卿音律,许是急了,他脚尖轻轻一点便从石墙上跳到了我的面前,“当真?”
“以后我说一,你不能说二。”
“徒儿遵命。”
“以后我说你杀人,你不能放人。”
“徒儿遵命。”
“我所教你的,你不能传于其他人,包括子嗣。”
他一皱眉头,我转身就要离开,他连忙拉住我的袖摆,委屈巴巴的“徒儿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