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说,阿锦是被这里的李嬷嬷打死的,咽了气儿,便没有活过来,生前,便住在这么一个破烂的院子里,京里头来了话,说是好生葬了,也没有迎回苏家族谱里去。
杏花落了,黄叶败了,我坐在树下的脚凳上,静静的听着,想哭,却发现没有泪。
“对了,前一个月吧,还有一伙人儿来了这儿大闹了一场,那李嬷嬷被那群人给打残了,被抬回了京里头去了,大小姐生前的遗物都被那伙人带走了,主子里头传话说是大小姐不检点,招了一些不知名的人,本家的三小姐都被惊动了,来这儿也好些天了。”
我闻言,心底微怔,还没想清一丝的思绪来,便被门外走来的人打断了思绪。
“三小姐饶命,三小姐饶命——”
引我进来的奴仆看到了苏嫣如的到来,吓得立马跪了地,我起身,看了过去,苏嫣如,阿锦的妹妹,前世的时候,贵为“太子侧妃”,封号“鈡”,却引得韩家小侯爷韩宁为了她,剥夺了侯爷封号,亡命天涯,后来,又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韩宁的姐姐,当今安德太子妃韩玉失手杀了安德太子,落地为尼,重来一世,这样的悲剧,真真要避免了。
“秦小姐来了,也不去通报一声,拉下去,打二十板子长长教训。”小厮被拉了下去,她朝着我走来。
“与故姐有丝交情,听闻噩耗,来祭拜一下。”
她道,“长姐不幸,嫣如哀矣,秦小姐若想去长姐的坟地看一下,我可随同。”
片刻,我淡淡点了点头,“有劳了。”
阿锦的坟地在庄子的后山上,道路崎岖,一路都是踩着杂乱的地面往前走,穿过森林后,眼前矗立着一块小的无名石碑,看样子,很新,像是被人清扫过似的。
我拿着焚香点了上,摆了点水果,郑重的磕了三个头。
“长姐十几年前就在禹城了,秦小姐怎么会认识呢?”苏嫣如疑心重,我一向知道,听此,回了句,“小时候见过一面。”
我看见她挑了挑眉,笑了,没有在说话,我坐在杂乱的地面上,看着没有名字的石碑,“三小姐累了,便先回去吧,我再坐坐。”
午后,起了凉风,苏嫣如看了我一眼,片刻,便走了。
前世,阿锦死在了护城河里,悬崖上,她一身宫装,毫不留恋的便跳了下去,护城死水吞没了她,我眼睁睁的看着她死去,今生,我连一面都没来得及见,她便死了,讽刺可笑。
“嗤”的一声,树枝划破衣饰的声音,我忙回头去看,却什么都没有看见,一片荒凉,眼花了吧。
我与阿锦道着心里话,诉说着后来发生的一切,不知何时,阿凉走过来,催我说,天快黑了,该回去了。
我瞅了眼上空,没有说话。
“嘿,姑娘,天都要黑了,再不走,遍山孤魂野鬼,可都要来找你了。”吊儿郎当的从头顶传来,直把我惊了一跳。
深山内,孤坟前,陡然冒出来了一个声音,说实话,我真是被此人惊了一跳。
“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的啊。”
男人一身玄色衣裳,精密大气的滚边刺绣,轻薄柔软的布料散在树丫上,那衣袂仿佛能够无风自动,给他偏偏增了几分神采,眉眼间满是挑逗的神情看着我,他又道:“是你喋喋不休将我吵醒的。”
“油嘴滑舌。”我呸他一句,一个人跑到这深山里来睡觉,能是什么好人。
我拉着阿凉往山下走,可老天也太不作美了,刚走没几步,轰隆隆,大雨噼里啪啦的下了开来。
“嘿,还不快走,等着被淋湿吗?”
一声高吼传了过来,我用手挡在眼前,雨水顺着流了下去,掉到了泥里,“阿凉,快跟上他。”
雨下得很大,往远处看去,好象一块灰幕遮住了视线,灰蒙蒙一片,阿凉带着我轻功掠过整片荒坟,追赶上了前面的男人,不消片刻,停在了一个山洞前。
就这么一小会儿,我也淋了个精光,目光望去,这个山洞有很大的一片空地,炊火的生具、稻草堆、还有一些野果子,看来,这是猎人为了方便打猎临时搭建起来的。
阿凉生上了火,将一个架子搭了过来,“小姐,把湿衣服脱了,烤一下吧。”闻言,我看了一眼那个男人。
“放心,我对你个小丫头片子不感兴趣。”说完,便转过了身子,我嘁了一声,躲在架子后,将湿衣服脱了下来。
阿凉就站在我前面,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那男人,像是个卫士一般守护着我,心下瞬间便放松了。
外面的雨噼里啪啦,像是砸在了我的心头,我迅速将衣服烤好,穿上,吩咐阿凉也将湿衣服脱下来,烤干。
“你这丫头对你还挺衷心的。”我站在阿凉刚刚站的位置上,那男人转过了身,与我笑着搭话。
见我不搭理他,他怒了句,“小丫头,还是我带你们来这儿的,要不然,早就任由你们在外面天打雨雷了,这么对待恩人,小心嫁不出去。”
“公子担心的未免多了。”
我看男人身上的衣服早就干了,约莫是用内力烘干的,阿凉这丫头还是得勤加练习,技不如人啊。
“想什么呢?”男人甩了一个果子过来,我没反应过来,瞬间被砸了个狗血淋头,“嘶”疼,额头上估计起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