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府就住在皇城东街,离的很近,马车驶了将近一炷香的时间,便到了,父亲接的我,一脸欢喜。
我与父亲谈起金州洛河的事情,他总是避而不答,前世,那些伪证是直接交给了圣武帝,而现在,舒嫔控制了它,我想,父亲,暂时不会有事的。
“阿臻,有话便直说。”
父亲站在书房的窗子前,院子外面艳阳高照,他的背影高大,却显得落寞。
我忽的说道:‘父亲,老了,也要有个伴,您位高权重,再续个弦也不是难事。’
他似乎吓到了,回头看我,片刻,干笑道:“阿臻——是不是想嫁人了?”
我摇头,他叹了口气坐到了一旁的太师椅上。
我将两只媲蠡的故事说给父亲听,末了,还加了一句,“假意迎和也不失为一条生路,活着,才有办法。”
这故事太老套了,说书人讲的也太多了,我将画像收了后转头在看的时候,父亲已经累得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我给他盖了毯子,悄悄的离开。
太子妃召见了两次,我都称病没有去见,今日,太子派喜公公来的时候,阿凉陪我一同去了。
东宫是个更危险的地方,而这里的主宰,是个更危险的男人,太子萧寒炎,杀伐决断,腹黑深沉,前世,死的冤,害了那么多人,杀了那么多人,陷那么多的女人枉费一生在东宫,最后——
死在了自己最爱的女人手里。
我先去拜见的太子妃韩玉。
东宫的格局与皇宫大同小异,不见天日的长廊,幽森的宫苑,遮天蔽日的大树,藏在幽径小路上的阁楼亭台,值得一提的是,太子妃的母亲是江南人氏,曾去江南住过一段时间,太子为了她,专门建了一个江南水榭宫苑一体的小别院,而没有任何人敢踏进这里。
太子妃便是在这里住着,我有幸见了一面。
大楚的水往南走,京都的水还都是因为护城河与外面的大运河开通了水路,而运进来的。
太子妃的水榭殿建造的水便是太子专门打通了一条水路连进了护城河,从假山的每一个洞口缓缓流出,才能造出这么优雅娴静的宫殿。
宫苑里伺候的人很少,看样子,只有太子妃的几个亲信守在这里。
我被带进了外殿等候着。
日头西斜的时候,韩玉才慢悠悠的被宫娥扶着走了出来,一身繁琐的大红宫装,珠钗环扣,随着她的摆动叮叮作响。
“见过太子妃。”
“不必多礼,起来吧。”
人人都道,太子妃宫里的茶最香,喝上一口回味无穷,是专门用天山的泉水,仙人府进贡的茶叶泡来的,我轻抿了一口,一股子甘甜味溢了出来,不愧是太子的宠妃,连茶叶,都比寻常权贵家中的好上许多。
太子妃说了很多,膝下最疼爱的皇子要去骊山书院了,一去半载,纵然是高高在上的皇妃,也免不了担忧。
没过多久,卿宥皇孙便从国子监回来了,一路风尘仆仆,走进来的时候还是欢欢喜喜的,可看到了有客人,立马收回了神色,俨然是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我心下隐隐觉得好笑,待他走进来了后,起身行了半礼。
太子妃问了他学习上的一些事儿,他都一一答了,恭敬而严谨,前世,卿宥皇孙死的时候还小,不谙世事的年纪却遭遇了人生的巨变,他冷漠中带着绝望的眼神,时至今日,我都忘不了。
本该是一国储君,九州主宰,却生生的死在了那些狠心人的手里。
“听说秦小姐当初也曾是于老的门生?”
我抬眸,朝着高座上的韩玉看去,“是。”
“那算来,卿宥,你还得叫秦小姐一声师姐了。”
屋外头,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打在芭蕉叶上,奏起了一曲美妙的筝乐,我向太子妃告辞。
“外面雨有下大的趋势,硕阳又喜欢你,一会儿过来了,一起用膳吧,待雨小了,本宫派人送你回府。”
我看着渐深的夜色,婉拒了,太子妃见此,也未加阻拦。
踏着纷飞的雨,马车一路驶回了秦府。
转眼间,已是六月初,我与卿宥皇孙一同离开了京城,前往江左,骊山书院始建太祖年间,当时,京都在江左,后来太康大帝迁都上京,骊山书院的老祖宗不愿搬迁,便一直留在了江左。
而江左,曾也发生了许多事。
连着赶了七八天的路,我们一行人终于抵达了地方。
天子皇孙莅临江左,江邬自然不敢怠慢,一进了江左的城门口,便见他领着一众下属、官兵等候着。
前世,江邬好色成性,贪恋阿锦美貌,被容云打断了一条腿,阿锦与我提起的时候,我方才知道,这个江邬效忠的竟是容云,既是容云的人,便得提防着了,省的卿宥在这里便被害了。
“姑娘,驿馆已经安顿好了,卿宥皇孙随时都可以下榻。”
我看着已经醒过来的卿宥,问道:“如何?”
“先去骊山书院吧,不要惊动任何人。”
我总觉得卿宥的眼里带着不符合这个年纪的深沉,我想,许是出生在帝王家的缘故吧。
我探头到外,道;“江大人,不必麻烦了,我们直接去骊山书院。”
江邬一愣,伸长了脖子往马车里看,“唰”的一下,我把车帘放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