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儿不知怎么传到了中宫,皇后传我问话的时候,我正在景阳宫里陪花淑妃闲聊。
“本宫倒是未曾听相国爷提起你还有个徒弟?”
花淑妃的病好了,三千发丝高高盘在头上,插着一根镶嵌着红色宝石的簪子、宝石似血一般红,桃花眼微微挑起,红唇似血似有若无的勾起了一抹痕迹,慵懒的躺在宫榻上,身姿尽显妩媚。
我敛下了眸子,“许是娘娘未提及,父亲便没说罢了。”
“胆子不小,敢在宫里拔剑行凶。”
花淑妃的语气淡淡,却生生让我听出了阴冷的笑意,抿了抿唇,解释道:“两人只是切磋矣。”
殿外,公公还在等着,可花淑妃还是不放人,与我闲聊,后宫的女人嘛,都对那天下国母的宝座垂涎不已。
帝王在宠爱,贵妃如何厉害,也依旧是妾,与皇后至尊差了不止半个江山。
前世,花淑妃便与皇后斗的如火如荼,可大楚最重血脉,嫡长子继承制也是千百年来不变的规矩,太子再不受宠爱,萧寒书也越不过去,可偏偏——
太子死在了枕边人的手里,三皇子陪着心爱的女人浪迹九州去了,江山落在了容云的手里。
我想,后来的容云活的一定痛苦不堪,生——不如去死!
“娘娘,公公还在等着,我先去面见皇后了。”
花淑妃咯咯的笑了一声,说了句,“阿臻,平日里没事多去花府走动走动。”
我一怔,道了声是,恭声退下了。
公公在殿外候着,满目愁容,梗着脖子探头看到了我,似乎松了口气,我急步迎了上去。
“快些走吧,皇后娘娘该问罪了。”
后宫的第一宠妃名头果真不是虚的,我迟迟没有出来,公公都未敢怪罪一声,只说赶紧走,宫里的差事真是不好当。
中宫离景阳宫的路上还较远,我不由的回响起了在景阳宫时花淑妃的话,大楚最重礼仪,女儿家及笄后,一般都要在家中待嫁,不出外门,而土生土长的花家庶长女又怎么会不知道?
前世,父亲耿直,看重传统,一直不与那些党派勾结,花淑妃拉拢许久,都未能得手。
后来,相府被害,一夕之间我险些沦为阶下囚,失去了贵女的身份,没有了利用价值,嫁给花瑄子的时候,才让花淑妃恼怒。
而如今,秦家位极人臣,父亲德高望重,花淑妃是想让我嫁进花家,从而让父亲好助三皇子一臂之力吗?
公公回头,催了我一句,看到了我失笑的脸庞,摇摇头,甩了甩手中的拂尘,继续快步走着。
不了,天注定,我与花家生无缘,与花瑄子生生世世都没有可能,硬要扯上关系也只能是仇人罢了。
胡思乱想了一路,到了中宫大殿的时候,姜彦、安卿都已经到了,令我意外的是,花瑄子——也在。
我行礼过后,皇后涂满大红丹蔻的玉手指了指右边的椅子,笑道:“赐座。”
我以为,会是一顿劈头盖脸的怒骂,亦或是几十个板子,可看着皇后亲切的笑容,我想,这是沾了老爹的光了,如今的相府,还处在鼎盛时期,皇后自然也想拉拢父亲。
皇后说了一堆,女官拿着戒本也读了一堆,无一都是恪尽职守,尊本分的一些话,听着听着,我便有些昏昏欲睡。
“阿臻姐姐。”
浑身一个激灵,硕阳不知又从哪儿跑了出来,藏在了我的椅子后,女官还在读着,我低低的跟硕阳说:‘不要说话,会挨罚的。’
一听这话,硕阳立马鬼机灵的捂紧了嘴,大眼睛里带笑,贼溜溜的望着我,我失笑,敲了一下她的脑壳——
硕阳笑了。
她竟然笑出了声。
大殿上,除了女官的声音,这道低低的笑声更为突兀出彩了,众人的目光都朝着我望来。
我想,如果地上有条缝,我恨不得赶紧爬进去。
“什么人?”皇后疑惑的目光看了过来。
中宫的大殿太大了,太监、宫女排排伺候着,小小的硕阳躲在我的椅子后面,导致坐在主位上的皇后没有看到人。
“皇祖母。”
硕阳乖乖的站了出来,面色乖巧可爱,皇后诧异的看了我一下。
“硕阳,过来。”
女官停下了戒读,我明显的看到了众人的神色都松了一下,安卿偷偷溜到了我的身后。
“师傅。”
我瞪他,若不是他与姜彦两人不知礼数,结果害得她也要在这儿跟着听戒读,可安卿竟然不满的瞪向了姜彦。
两人一来二往的,眼里的火药味可以将整个大殿都毁了,花瑄子若无似有的眼神看了过来,我怕皇后察觉,悄悄拧了安卿的胳膊,沉声道“安分点。”
安卿甩脸子给我看,我懒得理会,转眸间,看到了姜彦的一眼嫌弃,原来,江湖人,也这么看重礼节吗?
掩下心里骤来的痛楚,静静的看着跪了一地的奴仆。
硕阳调皮,伺候她的宫娥、太监换了一批又一批,可没有一个能斗得过硕阳去的,十几个大人也都看不住一个小孩儿,皇后生气,吩咐掌事姑姑将人发配到了浣衣局。
皇后在教训孙子,众人也都提耳听着,大宣炉里一炉好香的烟气,静悄悄的袅袅升腾着,沁人心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