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您真打算在苏行家常住不走了?”
“嗯,不走了。”
“咱们报恩真的要这么报么,换个方式不行么?他不过是一介凡胎肉体,哪里犯得着要您亲自在这守着?”
“行啦,”流荒摸摸她的头,笑道,“我家子媆可不是这等计较身份的娃儿。”
子媆委屈巴巴:“我就是心疼你啊,殿下。在大荒,何事要您亲自去做过?在天宫,谁不是对您都恭恭敬敬的?您去哪不都……”
“打住打住哈,没完没了了是吧?”
“殿下,你又凶我,你为了他凶我。”子媆作势又要哭。
“乖乖乖,”流荒抱抱她,“我喜欢青衣。”
这话宛若平地一声雷,惊得子媆一下子从流荒怀里跳了出来:“殿……殿下?……假的吧,你不要逗我啊……”
“我何时骗过你?”流荒一脸的云淡风轻。
子媆装作笑哈哈地连忙摆手:“哪能啊,殿下,您这都十几万年了,活得跟个木雕似的,十几万年遇见了多少美貌男子,您都没动情,怎么会……怎么会?”
说到最后,她嘴一撇,差点哭了出来。
木雕?
嗯……
木雕啊。
流荒面上保持着微笑,背地里却突然伸出手来在子媆痒痒肉上挠来挠去:“木雕?合着我在你心里就是块木雕了是吧?”
“不是……不是……”子媆被流荒折腾得又哭又笑,“不是啊,哈哈,我是……我是夸殿下……不……不耽于美色,洁……哈哈哈……洁身自好呢。”
“罢了罢了,”流荒停手,“今日便饶你一次好啦,又哭又笑的,哪里还有子媆将军的半点风姿?”
“我……打架的时候是将军,不打架的时候还是殿下的小子媆啊!”她双手捧脸凑到了流荒眼前,脸上还挂着将干未干泪痕,看得流荒一阵心疼,赶紧抬手拿帕子往她脸上抹了两把。
“子媆啊,我虽是大荒鬼王,可也不是天生冷心冷血,我会动情,也不是什么稀罕事,你说是吗?”
“我知道,我看了那么多话本子,这些我都知道的,可一想到如今这事发生在殿下身上了,我便有点害怕……”
“你怕什么呢?”流荒好笑道。
“如何不怕啊,苏行短短几十年的生命,他能陪在殿下身边多少时日?阿衍之前出那档子事,我又不是没见过辛吾陛下成了什么样子,我不忍心看到殿下有一天也会如此。”
“小丫头,你想的到挺多啊。”
“这要是换了旁人,我才不想呢,”子媆忧心忡忡地看着她,“殿下,他死了呢,他死了你会伤心吗?”
“会啊,”流荒不假思索道,“我们一族,一手创建了地府,十几万年来,在生与死的边缘徘徊着,仍旧没能看透生死,没能冷情冷血,青衣若不在了,我自然会伤心。”
“可我不忍殿下伤心啊,他的下一世呢,你会去找他么?”
流荒垂下眼眸,盯着掌心间交错着的清浅纹路,淡淡说道:“我不知道。”
子媆看着她,放心地呼了一口气,还好还好,她家殿下还不是很懂男女情爱之事,对那个苏行也不够情深,真到与其死别那天,也不会过于伤心。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子媆,不要担心我了,好好帮我想想给西海龙王送点什么东西过去吧。”
“哎呦,”子媆一拍脑门,“我这个记性啊,差点把这茬儿忘了。要我说,殿下身份如此尊贵,肯去这一趟,就足够了,何须送什么礼啊?”
“这话,西海那边说说还可以,你就不能如此说了,礼还是要送的,来往上的事,复杂得很,真是头痛。”
“金珠宝贝的未免俗气,给他拿点咱鬼境的特产如何?”
“特产?”
“辛吾陛下以前还是昼王时,不是酿了许多酒么?”
“大地之心的那些不能动,除了那些,桃花酿应该所剩无几了吧?我还想留着给小泽呢。”
“有的有的,还有桂花酒,那日我清理酒窖的时候,发觉在角落里还埋着数百坛子的桂花酒,少说也得有十万年了,那味道,真是喷香喷香的,可快把我给馋死了。”
“这么久?”流荒惊讶道,“这酒我真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了,照你说的这年头,怕是辛吾当年讨好小泽之时送过来的,时间久了,都将此事给忘了。”
“这礼拿出去不显单薄,就是这年头,也足以令人咋舌了,加之还有辛吾陛下这个名头在,放眼这个大荒,除了咱荒鬼一族,谁还喝过辛吾陛下亲手酿的酒啊!”
“总觉得少点什么,”流荒灵光一闪,“人家孙子的百日宴,我们只送酒怕是不合适,你去家里翻翻看,有没有什么金珠宝器的,拿去炼化了,打造个长生锁来。”
“我这就去办,他们这等寿与天齐的神仙,送礼自是不会想到长生锁这上头来。”
“对了,小子媆,锁炼成后,拿来给我,我再加一道符咒,在小龙娃儿历劫飞升之时替他挡上一挡。”
“殿下!”子媆不满地惊叫起来,“到时那天雷可就砸你身上了!咱们荒鬼又体质阴寒,最是惧怕这等纯阳罡烈之物。咱跟西海又不是过命的交情,不值当的!”
“谁说不是的,那小龙娃儿可是我夏夏的亲侄子,我就是替夏夏护他这一次,也是应当的。”
“这买卖可真是亏大了。”
“说什么呢?又乱说话。”
“殿下可原谅我吧,我不这样了,可为何您要替那小龙娃儿挡天雷呢?”
“我只是捏个傀儡符,又不是什么大事,天雷那点程度的劫,又岂能伤我分毫?”
子媆撇撇嘴:“纵使您是不死之身……殿下以后可不要再做这等事情了。”
“行行行!听你的听你的,好不?”
“纵使我说破了嘴皮子又能如何,以殿下的修为,想瞒住我还不是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流荒乐了:“你说说你,我听你的也不行,不听也不行,咱就说说吧,以后怎么弄啊?”
“殿下要答应我三件事。”
“你说,哪三件事?”
“第一,殿下不准再骗人。”
“骗人?我何时骗你了?”
“就是有,八千年前那次,您明明被雷星锤伤到了,却还装做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殿下以为不说,我就不知道了么?”
子媆眼里含了一包泪,看起来可怜极了,又惹得流荒一阵心疼。
“好好好,别哭了罢,我以后再也不瞒着你们就是了,还有第二件呢。”
“第二件,”子媆带着哭腔,“殿下不准做会伤害自己的事情。”
说不感动,那是假的。
她虽在大荒极有威望,平素多的是人来嘘寒问暖,可真正关心她的,也唯有众鬼族兄弟了。
“子媆,”流荒既心疼又无奈,“你知道的,第二条我做不到,不止是我,还有你,还有荒鬼整族不是吗?我们身为守卫者,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的。”
“我知道的,是子媆不好,可子媆只想殿下好好的。”
“行啦,傻丫头,这世上有什么事能危及到我的?重生与再造你难道忘了么?”
子媆咬唇,诺诺道:“没有忘。”
“好了,说第三件吧。”
“第三件……第三件还没有想好,想好后再给殿下说。”
“嗯,那你现在就赶紧回去打造金锁,初九那日,我们在西海岸边上汇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