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旭,会是你么?那个内鬼。
若是此事与他脱不了干系,那他与那只鬼物的关系可见一斑。
流荒心里其实有些不爽,蒋旭啊蒋旭,你怎么就能确定我不会让那鬼物魂飞魄散呢。
什么样的纠葛,宁愿使他触犯地府律条也要护着那只鬼呢。
流荒皱了皱眉,捏了个诀给覃沐传了个信,叫他速去地府探查那只鬼的来历,顺便格外关照了一下蒋旭。
她从不介意有人胆敢在她头上动土,但她却不是任谁都可以拿捏的性子,蒋旭做事妥帖,自己对他向来多有照顾,但这并不意味着可以包容他触犯律条。
流荒拿手搓了搓脸,努力地笑了笑,使自己看起来与平时尽可能一样。
“夏夏,”她跑进屋里面,没再装作找不到他的样子,而是将夏夏从桌子底下给扒拉了出来,摸了摸他的脸,笑得有些抱歉:“夏夏,姐姐现在有件急事需要出去一趟,这几天可能都不在家了,但是姐姐像向你保证,办完事后会马上回来找你好不好。”
夏夏清澈的双眼中立马就晕起了一层不舍,他伸手抓了抓流荒的衣襟,又将其放开,看着流荒点了点头,说了句:“姐姐,早点回,来。”
流荒伸手揉了揉夏夏的小卷毛,笑道:“放心吧,姐姐一定早点回来。”
她与青衣简单交代了几句便匆忙赶到了皇城郢都。
与所想不同的是,郢都并未出现那种被阴煞咒怨之气所包裹的情况,甚至……觉察不到任何鬼气。
心下便叹一声:“好厉害的鬼物。”
厉害是真厉害,这只鬼的修为可能是阴间的鬼王级别,若达不到这个层次,想在人间掩息几乎是件不可能的事情。
这种情况不能算好,也不能算坏。
值得庆幸的事情是,最起码那只鬼物未在皇城掀起什么乱子。
若是它伤了人,就算再厉害,也会留下痕迹。
蒋旭既说它来了郢都,那便不会有错,郢都无它气息,那就表明它在潜伏,潜伏,就说明有目的,有目的便意味着它神智清明。
流荒落地后并未着急寻它,眼下它不出面便也找寻不得,她若动用法力,鬼物必会知晓,反倒打草惊蛇,不如敌不动,我不动,敌若动,我随之而动。
只是,那鬼物的来历尚还不明,人间如此之大,为何偏偏选在了皇城郢都。
当下,却也是急不得。
覃沐办事向来稳中求进,效率十分了得,既然现在还未给她消息,那便是只一个可能:
这只鬼……恐怕背景了得,是个难以对付的主儿。
地府有七十二方鬼王,且个个皆是怨气深重的煞鬼。鬼物鬼物,若无怨气加深,也不成鬼物。
阴煞咒怨之气越重,修为也越强大,但能修成鬼王,也少不得炼意这一关,化鬼为王并不比修仙容易,若控制不住自身怨气,便会沦为怨气的奴隶,正因此,这七十二方鬼王并不会轻易再背上因果。
放眼整个地府,怀疑对象实在太多,且众鬼王的底细流荒都十分清楚,无一位与郢都有什么瓜葛。
流荒在郢都等了七天,未等到那只鬼物的任何消息,好在覃沐来了信。
但信中的内容……却没有那么乐观。
流荒手指放在下巴上轻轻地敲着,目光深沉得像是能透出黑光一般。
事情远比她想得还要严峻……
毫无记录!竟在地府毫无记录!
简直荒谬!
地府的每只鬼都有档案,前世今生,家住何处,都有谁人,每世功德,无一项落下。
怎就偏偏生出如此大的纰漏!
流荒十分愤怒!
地府是她与荒鬼众兄弟一起建成,每一环,每一道,都倾注了她无尽的心血,本以为万无一失,却偏偏……在她的眼皮子底下生出了这般事端。
莫说是七十二方鬼王,就连那十殿阎王也没有能力能在生死簿上勾销了谁。
碍于蒋旭,流荒是让覃沐秘密调查的此事,也因此,许多地方都有些不太方便,但好在,他顺利带走了受了灵伤的蒋旭,但他至今未醒,确然棘手。
当下,流荒便给覃沐秘密修书一封。
不多时,覃沐带着仍旧昏迷的蒋旭的来到了她身边。
“殿下,”覃沐道,“属下到的时候,蒋旭已是这番模样了,我度于他许多真气,却是没有作用,如今他的灵体十分虚弱,虽然我已护住了他的魂魄,但仍不是长久之计。”
流荒伸出手在蒋旭身上探了探,问道:“蒋旭不在,阎罗王那边可有怀疑?”
“我已经放出消息,是您召走了他。”
“那边好,此事先保密,切不要惊动地府。”
覃沐似是有些疑惑:“殿下,鬼物出逃,本就是地府看管不力,眼下出了事,为何要瞒着他们此事?”
流荒看着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问道:“你觉得蒋旭如何?”
“蒋旭?”覃沐稍一定神,答道,“殿下是指什么?”
“可信么?”
“可信。”
流荒笑道:“所以啊,我想选择信他一次。”
覃沐看着流荒,心里总有一种奇怪的错觉,仿佛……她家殿下身上镀着一层他看不见的壳子一样,是在做赌注吗?
若是输了,殿下应该会很难过的,他本能地看向躺在床上昏迷的蒋旭。
希望你……能给殿下一个合适的交代。
“覃沐,你觉得,”流荒顿了一下,“什么仇怨可以支撑一个灵魂历经千难的修炼呢?”
覃沐似是没想到流荒会抛给他这样一个问题。
他先是一愣,继而回答道:“若是灵魂愿意千难修炼,应该也不全是靠着仇怨之力支撑,可能……是为了情。”
“怎么说?”
“鬼物大多心存怨气,此怨气,要么私仇,要么国恨,还有一种灵,走上鬼修之路,倒不是因为怨气,可能是为了保护谁……或者,不想离开谁,就选择这么一种让自己逐渐强大的做法。”
“嗯,”流荒点点头,“不无可能。”
“殿下为何要问这个问题?”
“我是在想那只鬼……它为何冒着那么大的危险要将自己从生死簿上除名?为何要费那么大的力气从地府里逃出来?为何……这许多天没有一丝一毫的动静?”
“殿下是担心它另有所图?”
“不,我虽担心它有所图,但更担心它无所图。”
覃沐惊讶地瞪大了双眼:“殿下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