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明知他故意气你,你还生气,岂不是亏。”
“那家伙无趣得很。”
“那孩子你要是想找,我就去下界跑一趟,你要是不想找,那便撒手不去管他,那天隐子自己忙活就行了。”
辛吾笑:“那孩子倒是无关紧要,若是有缘,修成大能后将他点上来便是。”
流荒点头:“也好。”
“这些都不是大事,我现在主要是担心你这边。”
“平时也没见你多操心,今儿这是怎么了?”
“流荒”,辛吾认真地说道,“你在我心里有多重要你可能不知道,我无法忍受再失去你们任何一个了,你是我最重要的朋友,是阿衍最敬重的鬼王,这些年你想去哪里都可以,做什么事我都不管,但是,有一点,我不能让你受到任何伤害”,辛吾有些哽咽,“你……你那时,在我面前被炸成了一把齑粉,直到……直到现在我也形容不出来当时心凉和绝望……我甚至,甚至都不敢想。”
流荒自以为很了解辛吾,可实际上,他的柔情,她了解得真不算多。
流荒眼里泛起了泪光,心里软得一塌糊涂:“想什么呢?有你这个天帝罩着,整个大荒,谁敢怎么着我?”
辛吾笑:“真贫。”
“放心吧,会好好的,我们都能好好的。”
“嗯。”
辛吾和流荒从死对头变成患难与共的挚友,其中走过的路,怕是所有人都望尘莫及的长远。
太墟山。
“哎呀呀,找着了没有啊?那边……那边……你们倒是去看看啊,我可跟你们说,下面埋着的,可是你们的亲师弟,这般不上心,是想要活活地气死我么?看什么看呢?快找,快找啊……”
颐指气使地把拂尘当扫把甩的正是太墟宫宫主天隐子,传说中最喜欢给辛吾添堵的老家伙。
本来一身白衣飘飘的,还挺仙风道骨的,奈何他却活生生地把自己给搞成了一只炸毛的鸡。一把垂到胸前的白胡子再不复往日的飘柔顺滑,西一缕东一撮地各翘在一边,衣服上也沾满了说不出来颜色的……灰?
这副样子,好似是被炸的!
莫不是……那孩子破山而出的时候,他正在旁边守着呢吧?!
啧啧啧……
爱才心切啊,倒是难能可贵!
流荒看着好笑,捏了个决儿就蹿到了辛吾身边。
“何事笑得这般开怀?”
流荒一撩衣摆坐在茶凳上,胳膊搭在桌沿儿上歪头看着辛吾,笑嘻嘻地说道:“我刚刚没忍住,去太墟山瞧了一眼,你猜怎么着?”
辛吾挑了挑眉,神情有些傲娇:“我不猜。”
流荒撇撇嘴:“你真无趣。我跟你说,天隐子原是守着那娃破山呢,结果,山崩的时候,没躲开,被炸了,把娃儿还给丢了,那模样可别提有多狼狈了,真是天宫里最不体面的神仙了,现在正指挥着太墟宫那一众仙官找娃儿呢。”
“这老家伙……真是风水轮流转啊。不过,这娃儿就算是天生神力,也不至于让他如此重视吧?”
“谁知道呢,他喜欢折腾就让他折腾呗”,流荒思索了一番,“这个问题,我当时也有想过,这孩子是天成的娃儿,和我们还有点相似啊,理论上我们的出世和那些法器基本上没什么两样儿,许是那娃儿和法器也有些渊源呢。”
“罢了,大荒时不时地便会孕育出些厉害的东西,天隐子是正统仙家,由他教养,甭管那孩子是善是恶,总归以后也翻不出什么水花儿来,我倒是可以少操一份闲心了,挺好。”
“懒得你吧!”
“方才,你去了凡间?”
“夏夏吹哨子叫我,我就去看了看他,回来的路上去太墟山绕了一圈,赶巧碰上那出好戏,得够我笑半年的。”
“鱼骨哨?”
流荒点头。
辛吾玩味地看了她一眼:“鱼骨哨,你竟把鱼骨哨给了他。”
“那日他情绪不好,我这一时也没找出什么物件来,便将那哨子给他了,这样,他联系我也能方便些。”
“可那夏夏毕竟是西海六皇子投胎,他历完劫回来……那哨子寓意又容易让人心生误解,万一他误会成你对他有意的话,我怕到时候,你会不好收场……”
“辛吾啊辛吾,我竟不知道你这心思细腻到这般地步了,左右一个哨子,能误会什么。”
“想来那六皇子也是个没心没肺的性子,你凡间所举,他该不会误解什么”,辛吾话锋一转,“不过,这次西海这个人情,你倒是做足了。”
流荒摆了摆手:“不过是碰巧的事儿,也算是与那六皇子有缘吧。”
辛吾将泡好的茶推给她:“尝尝,下界刚进贡上来的,回头回鬼境,给兄弟们带去一些。”
茶是好茶,清香扑鼻,茶色甘冽,流荒端起来,放在鼻尖上闻了闻,正准备要喝,别在腰间的鱼骨哨忽然震动起来,这次震动与以往不同,频率非常得快。
她脸色一变,将茶放下,丢下一句我过会儿来喝便消失得没影儿了。
辛吾看着热气缭绕的茶水,嘴角轻扯,不满地“啧啧”两声。
西海哪里只是欠流荒人情,连带着还欠了他一份儿。
流荒的心“砰砰”跳,夏夏定是出事了,才将哨子吹得这般急切又恐慌。
青衣家的那个方向上火光冲天,在黑夜中看起来更是扎眼,流荒心里一沉,便迅速地冲了过去,施法将火尽数熄灭,不过是眨眼间的功夫,院落房中的一切都恢复到了原先的模样,丝毫不差。
当时因火势太大,青衣和夏夏都没来得及从里面跑出来,好在流荒来得及时,两人只是被浓烟给呛晕了,并无什么大碍。
流荒将两人托举起来,从后背给他们注入了些许真气。
外面围着一群救火的邻居似是还没有从冲天的大火到瞬间被扑灭的震惊中缓过来,神情动作如同凝固了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人群中才炸出了一声近乎虔诚的感叹:“是天神!真有天神!”
因这一句,人群仿佛要炸锅了一般,纷纷跪在地上感谢天神保佑。
突然一位大妈惊喜道:“天哪!方才救火的不就是流荒姑娘么?”
说话的是位长得十分彪悍的三四十岁的女人,她正是之前将流荒抱到窗上的虎子娘。
流荒来得次数不多,见过她的邻居街坊并没有几个,但却是人人知道青衣有一位长相极为貌美的远方亲戚。此番挺虎子娘这样说,众人纷纷朝她看来。
虎子娘突然之间接受这种万众瞩目,骄傲得有些不知所措,脸色因为激动而变得有些不正常的红:“流荒姑娘……流荒姑娘长得跟仙女似的,天上地下再找不着一个能好看成那样的,竟没想到,她真的神仙啊!青衣这娃真是福分,福分哪!她前几日伏在案上睡着了,还是我……还是我将她抱到床上的呢,我这是几世才修来的功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