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看上去清瘦了些,五十多岁,眉宽唇厚,鼻梁右侧有痣,肤色偏黑,脸颊消瘦,没戴僧帽的头显得头有些大,耳朵有些长,怎么看都不像是得道高人的形象。
出家弟子和居士都纷纷起身行礼,大师也面带微笑一一问好,看到了蔡健平的时候,还轻声问了句什么,蔡健平嘴里嘟囔了一句,让他奶奶皱眉拍了他一下。
大伙儿重新坐定,继续吃早斋。
大师微笑着朝孟信这里看了一眼,点了点头后,也慢慢坐下来吃起早斋来。
本明连忙上前,殷勤的拿这拿那,不时附在大师的耳边说了些什么。
大师一直慢慢吃着早斋,眼睛没有朝孟信这里再看一眼。
这让孟信不免有些失落,他还以为大师会过来问候一下呢!
看来她没有看出自己来!同时,心里突然又有些失望。
有了这失落和失望,孟信被蔡健平惊着了心慢慢平复下来,扭头朝王猛看去。
王猛连忙起身近前,孟信问道:“你带了多少现金?”
“五万!”王猛马上补充道:“只有四千九了,刚刚捐了一千!”
孟信轻声道:“用一个文件袋装好,都拿来给我!”
王猛显然又是一愣,但很快没作声的点了点头。
不多时,王猛将鼓囊囊的文件袋递给孟信,孟信慢慢将它放在了自己的座位上,孟信记得老马第一次来禅院的时候,就是这般做派。他当时也捐赠了五万!
孟信心情有些复杂,起身后没有回头,直接去了藏经阁的偏厢,那里是老马和他经常喝茶的地方。
孟信记得自己还是一个多月前和他在这里喝茶,商量着怎么接近唐老爷子的事情。
说话的场景在眼前记忆犹新,好像是前几天的事情一般。
想起老马以前凡事思谋后定,何等从容淡定,谁会想到他现在身陷牢狱?
孟信进了偏厢,看见老马常坐的位置依旧是干干净净,仿佛随时等着他回来喝茶一样。
孟信叹息了一声,慢慢在老马的常坐位置坐下来,熟悉的拿起水壶烧水,洗杯,选好茶叶,不急不缓的泡好茶,等着大师进来。
就在孟信喝完第二杯茶的时候,大师微笑着走了进来,孟信飞快的看了她一眼,见她两手空空,知道自己的捐赠是打算收下来了。
大师朝孟信唱了一声阿弥陀佛后,缓缓道:“施主看起来有些面善!”
孟信暗暗一惊,抬眼看着大师,装作不懂她话的样子道:“我不但面善,还心善,更喜欢多做善事呢!”
“呵呵——”大师从容坐下,点头轻声道:“一看施主宅心仁厚,就是有福报之人。不知来这里,是想做什么善事呢?”
孟信恭敬的将泡好的茶递给大师后,缓缓道:“帮朋友测个凶吉!”
“你想怎么测呢?”大师轻饮一口茶后道:“打卦?测字?”
孟信记得老马第一次来也是测字,并说过大师测字还是有点玄机的。
可惜孟信当时压根就不信这些。
“测字!”孟信想了想老马在梦里的指示,沾上茶水缓缓写了一个“北”字。
大师看了一眼后,自己虚空写了一遍,闭眼缓缓道:“此人和你什么关系?”
“朋友!”孟信本还想补充一句“亦师亦友”的,忍了忍后终是没说。
“很不好!”大师张开眼看着孟信,良久接着道:“事有败北,人有背信,你要是问事,问的事情肯定成不了,你要是问人,问的人现在身陷囹吾,你这位朋友应该是遇到了劫难了!”
孟信心里一惊,收起了对大师以往的轻视之心,虚心请教道:“可有化解的办法吗?”
大师嘴里不知道念念叨叨说了些什么,缓缓摇头道:“转机还是有的,得要有贵人相助,才能化危为安。想是要将矛头转化,关键在人不在事,所谓相随而从,相背而北,相对而比,相转而化。就怕是这贵人不一定相助啊!”
孟信有些傻眼,前面说的,他一句都没弄明白,但最后一句他有些会心不远,可是——孟信转念又想到,万一这龙山茶园的事只是一个开始呢?等等,等等,她的意思是说不是事的事,是人的事?
这人指的谁呢?
难道是自己?
那自己要怎么做?难道是要和章若原妥协吗?
自己岂不是说就彻底成为了章若原的傀儡了?
以章若原的手段,他会这样轻易放过自己?
只要自己不听他调摆,他十有八九会再挖个陷阱逼自己就范。
到时候又会牵连到谁啊?
孟信不由皱眉,搞了半天,其实还是等于什么都没说。
看到大师一脸高深莫测的样子,孟信心里一动,试探着问道:“莫非大师知道我所问之事,所问之人?”
孟信看了看大师的眉头微微皱了下,接着道:“要是大师能点一二,我可以——”
孟信又想起老马说过,大师一直想在后山立一座观音像,老马之所以不敢搭腔,是因为这事的成本太高了。老马并不是没上心过,但是去打听了下价格,按大师所说的规格,就算拿出他全部的身家,也做不了这事。
孟信一咬牙,道:“若是他能平安无事,我愿在后山立一座观音像!”
大师霍然睁眼,定定看着孟信,随后一笑,缓缓道:“举头三尺有神明,佛前不可空许愿啊!”
孟信一呆,听她这意思,她,她还真能帮到老马?
难道这贵人,指的是她自己不成?
想到这,孟信附身低头语气诚恳道:“我发誓:只要我朋友平安无事,我愿在后山建一座观音像还愿!”
大师静静看着孟信露出后脑勺的纹身和疤,轻声道:“你是为马明成的事情而来的吧,他这事有点麻烦!不过——”
要不要告诉她真相?她是看出来自己的身份了吗?
孟信真的被大师惊着了!
幸好大师接下来的话,让他庆幸自己没有冲动。
大师沉吟了下接着道:“他和小孟遭受了如此变故,还是做事激进了。看你对这事的态度,怎么从来没见马明成提起过你?”
是自己想多了!
她没看出来自己,听这话的意思,就是要盘自己的底了!
孟信缓缓抬头,轻轻一笑,半真半假道:“马叔的身边小孟,就是我的哥哥!”
大师缓缓点头,道:“难怪!原来如此!”
“你留个电话吧!”大师笑笑道:“这事成不成,我都给你一个回复!”
孟信心里突然一跳,看来这事有眉目!
他稍微迟疑了下,还是告诉了大师自己现在用的号码。
大师记下号码后,不经意似的问道:“小孟这孩子不错,可惜了!”
孟信一怔,不解她这话里的意思,手机就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