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时闲来无事,在上林苑走着,其实说来,我也是不知自己为何喜欢上林苑,近来总是来这里,也是许是有江南的风韵。
各色名贵植被花卉,小路蜿蜒不绝,皆用黑白双色的鹅卵石铺就,坐落千奇百怪的湖石与五彩斑斓的亭台。
走得倦了,找个亭子落座,汗白玉筑成石墩有些寒冷,仿佛结了一层薄冰。
忽然身后传来了轻快的脚步和明朗的嬉笑声,引得我侧首观望,原来是一嫔妃服色的女子,身着浅粉色绣桃杏相辉丝绸旗装,头上插戴同色绒花。
淡薄的冬阳从蓬勃茂盛的花枝间隙中流泻下来,洒落在她身上,她身后的一株不知名的粉白花树开得惊心动魄,偶尔有微风拂过,零星几朵娇俏的小花儿便纷纷扬扬飘落。
她很快也是瞧见了我,待她走得近了,才知她五官小巧,脸上带着些许稚气,却是如水蜜桃一般甜美,肤如凝脂,雪白中透着粉红,似乎能拧出水来。
我示意她起来:“你可是新晋的宫嫔?年十几了?”
四目相对,她明眸点漆,仿佛夜空中璀璨的星子。
她微微一笑,道:“我年十二进的宫,至今已有三年了。”
我从怀里掏出和田玉透雕池塘小景方盒,里面是金灿灿的蜜饯,对她道:“这是用玫瑰果做的,里头配了桂花蜜,是我素日里最常吃的蜜饯。你若喜欢,便一块坐下吃点。”
她见了果然眉开眼笑,答谢过后即刻坐下于我一同食用,不一会儿便唤我“宁姐姐”了。
见她的举止甚是礼貌,不由得心下喜欢,唤道:“你还没告诉我,你的闺名呢?”
“我的闺名唤作清若,清澈的清,宛若的若。姐姐若是愿意,便唤我若儿,我爹娘都这么唤我。”
我笑道:“好呀,我只比你大两岁,正缺个妹妹呢。”
清若迎风而笑,容颜渡上了一层阳光,一颦一笑间皆携带着纯真,是小家碧玉的轻灵婉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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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上林苑走了走回来,扶着秋语的手走了一段路,却是见蕴贵人迎面走来,眉目间有着几分沉重。
她身着浅橙色丝绸旗装,外头的氅衣是浅粉色,遍绣五爪枫叶与紫色灵芝,有着“风风火火,吉祥如意”的好兆头,头上更是插戴水红色的绒花,为樱桃的图案。
她温婉含笑,恭敬道:“几日不见,您便晋了嫔位,嫔妾在此恭贺娘娘了。”
我不知为何竟心生抗拒,脱口道:“贵人还是称呼我妹妹罢,称为'娘娘',倒显得生疏了呢。”
她点了点头,又笑道:“多谢宁妹妹那次相送,我素来不胜酒力,酒后胡言,还望妹妹莫要挂在心上。”
我端然一笑,道:“怎么会呢?”
“我……”她低眉看着月白色乳烟缎攒珍珠花盆底绣鞋,似乎欲言又止,“妹妹是如何看待咱们这些宫中的后妃?”
我原本想继续客气道一一自然是当做好姐妹来看待,每个进宫的女子,彼此之间不都是姐妹嘛。
但话到嘴边却又不由得想到立冬家宴那日,蕴贵人醉酒时说的那一句“所谓的好姐妹”,若我这般说了,她定会对我心生反感,着实不宜。
微微颔首,得知身边没有旁人,且蕴贵人身无病痛,却多年避世不争宠,也是说明了她对阿烨并不上心。
我斟酌一番后,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咱们的命运是侍奉皇上,自是逃避不了。”
蕴贵人露出一丝看破世俗红尘的沧桑笑意,道:“妹妹这话,深得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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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极爱吃螃蟹,每年都会吃上十几蒌。
小厨房时常会烹饪蟹粥、鱼翅螃蟹羹、蟹黄豆腐羹,更不缺乏蟹粉酥、螃蟹饺子、蟹肉包儿、干蒸蟹黄烧卖、雪花蟹斗等糕点,再有小米椒爆梭子蟹、桑葚焗花蟹。
彼日时日暖和,给皇后请安过后,我被点名留在暖阁,等着她用完点心过来。
皇后身着明黄色绣枫叶石榴丝绸旗装,卧于暖阁下,神情惬意,头上插戴的千叶佛手花金簪微微一晃,与东珠耳坠交相辉映,珠光金芒绚烂映照于墙,如凌凌而动的碧波星光。
“宁嫔,你不是世家女子,从小不曾耳濡目染,这里可不像江湖上那般潇洒,后宫心怀鬼胎之人甚多,受宠招人妒忌,一不小心便中招了。”冬阳在琉璃瓦上折射进来,愈发显得皇后光彩照人,“本宫家世虽不及从前,但在这后宫中,要护着谁的能力,还是足够的。”
说着命小太监捧来黑檀木雕刻凤栖梧桐方盒,里头置着三柄硕大的玉如意,都是两尺来长,沉甸甸的华贵。
分别是白玉琢灵兽呈祥如意、红玉琢云霞蝙蝠如意,紫玉琢双鱼莲花如意。
“你选一样,本宫赏给你做安枕用。”皇后凝神片刻,锋锐的金壳镶鸽血红宝石护甲划过团扇,发出轻微破碎的咝咝声。
我早已告别了悲喜由人的时年,往后将以淡然沉稳的姿态面对世间沉浮与跌宕岁月,不因谁而阑珊,也是不必谁来怜悯。
她这一番言语,我知道不是发自内心,定有利用我的意思。
我试探问道:“皇后娘娘当真要护着臣妾?”
皇后沉声道:“你是难得一见的人。”
我心下了然,相中了紫玉琢双鱼莲花如意,接过玉徐徐谢恩。
细腻水润,触手生温,上部玉色洁白,雕刻成两尾鱼儿栩栩如生,随波灵活游弋,底部玉色却是渐渐泛紫,雕刻成繁丽的缠枝并蒂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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