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赵师叔后面这一句话,我整个人就是一惊,身板似乎一下子就整了起来,急切的瞪着赵师叔,迫切的想知道下文,“真的吗?真的……很有希望吗?”
啪!赵师叔在我肩膀上大力拍了一下,“你好歹你也是我们大云的将军啊,怎么这么不自信呢?君公主虽然是个女子,喜读诗书,但也颇有些巾帼不让须眉的英雄气,对你们这种战场上的军人颇为敬重的。等打完了仗班师回朝,你在稍加包装,多读些诗书什么的,不用学的太深了。你师叔我也在宫中混了多年,与君公主也算熟悉,我找机会安排你们多见几次面,到时候就全看你自己的了!”
“只是……我口舌比较笨,不太会说话,还有陛下怎么会答应把公主嫁给我这么个出身平凡的人呢?”我心中还是有些疑虑。
“不会说话真的是个大问题,女人总是喜欢听甜言蜜语的,即使她们心中明白那些话中有些是靠不住的。既然不太会说话,索性就不要去说了,只要表现出你的真诚来,让她明白你的爱也就行了。至于陛下那边你就更不用担心了,只要你在前线多多立功杀敌,他自然会重视你的,甚至主动就把云君嫁给你来笼络你了。说句实话,皇室的婚姻大都是些政治婚姻,是帝王用来巩固自身统治的一种手段罢了。咱们清风派的老前辈王化麟老年不就娶了一个皇室的公主吗,要知道他可比那个公主大二十多岁,论年龄都可以做她父亲了。”
听赵师叔说道,我不禁皱起了眉头,我很难想象一对年龄相差二十多岁的老夫少妻那别扭的生活,“真不敢相信!怎么会这样呢?做皇帝的就这样不顾自己子女的幸福吗?”
“嘿嘿,年轻人,你还是太幼稚了,这世上很多事你都还不明白,皇室并不像表面中的那样风光,他们也是人,也有着是人该有的烦恼和痛苦。上天是公平的,世上那有十全的人呢,得到了这些,自然得不到那些了。你先别为别人难过了,还是先为自己的事发愁吧,即使你能得到了陛下的赏识,但却不一定得到公主殿下的心。哎呀,爱情真的是件捉摸不透的东西,不需要任何原因和理由的,并不是你真诚的喜欢一个人,那个人就要喜欢你的。”
赵师叔刚刚给了我一个很大的希望,马上又泼了一盆冷水,把我终生幸福的前景又给模糊了。我低头沉吟了一会儿,赵师叔知道的我的私事实在太多了,我也该礼尚往来知道些他的私事,便随口问道:“赵师叔家里还有些什么人?您有孩子吗?”清风四剑“影爽鸣舞”中,毛师伯有一个儿子早夭了,我师父青年丧妻后便出家了,而司师叔有一个儿子司命宇,唯独赵师叔的家事我太清楚。
听了我的问题后,赵师叔就是一愣,脸部竟然有些抽动,许久才缓缓说道:“我是有一个儿子的,但他已经死了。”
听了赵师叔的话,我心中一阵不安,自己多嘴问了不该问的话,现在后悔的要死,真想把刚才的话给吞回来。
“他是去年死的,如果现在还活着已经二十九岁了。我就那么一个儿子,从小就很宠他,我希望他能够学会我的武功,成为一个了不起的人,光大我们清风派。但他却毫不为意,说武功只能用来对付一个人至多几个人,不值得学,他要学习兵法对付千军万马做万人敌。我妻子说他有志气,就说服我托关系送他进了武备所学习。我儿子也挺争气,在里面一直很努力,出来后做了一名中级军官,为我大云戍守边疆。几年下来他做的很好,屡得升迁。”赵师叔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我本来以为就这样了,谁想到就在去年,宏泰突然向我们云国发起了一次突袭……”
去年?宏泰?听到这里,我一下子想起了一年前在五牛岭遭遇的那次埋伏,“赵大哥莫不是在与宏泰的五牛岭之战为国捐躯的?”
赵师叔缓缓点了一下头,“去年我们云国一共就打了那么几仗,没想到一下子就让我儿子赶上了。没错,就是在你发迹的五牛岭之战中,我的儿子死掉了。他一直要做万人敌,疏于自己练武,在战场上反而不能很好的保护自己。如果他能够好好跟我学习一下武功,或许就不会死的那么容易了。”
不知怎的,我竟一下子想到了赵知侠,仔细看了一下赵师叔的面庞,越发越觉得两人像极了。赵知侠被安静丰射死的那一幕又浮现在我眼前,我终究忍不住问道:“当时茂林总兵赵知侠是不是您的儿子?”
但赵师叔没有回答我的话,他似乎根本没有听到我的问题,因为他整个陷入了巨大的悲痛之中,像是在后悔送儿子去从军,又像是在后悔没强迫儿子学自保的武功。
看着赵师叔那幅失神落魄的样子,我心里也非常不好受,想安慰几句但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紧紧握住赵师叔的双手,希望他能好受些。
“慕君,我身体有些不舒服,先去休息一会儿了。”过了好一会儿,赵师叔才开口说了这么一句,然后就低头走开了。
望着赵师叔的背影,我这才发现他的腰背竟然有些伛偻,就像一瞬间衰老了很多。我心里涌起一阵难言的痛楚,赵师叔的父亲在他少时便去世,他这才上了清风山拜师学艺,在加上中年丧偶,老年丧子,真的不幸之极,我现在才觉出赵师叔超然洒脱的表面下所隐藏的累累伤痕,只是这些东西掩饰的太好了,一般情况下实在看不出来。至于赵师叔的儿子是不是赵知侠,我终究没有知道,但这已经没必要知道了,只知道他是死在我发迹的那一仗中就行了。赵师叔对我关照有佳,也许将他对儿子的疼爱都寄托到了我这个曾与他儿子共事的师侄身上。这天我做梦了,又梦到了五牛岭那一仗,又梦到了中箭而亡的赵知侠,又梦到了被流英剑刺死的安静丰,还梦到了那漫山遍野的尸体和赵师叔抑郁的眼神。第二天行军的时候,赵师叔恢复了常态,同往常一样说笑,就像没发生什么似的。反是我心中沉重,再也不愿像原先那样大大咧咧的对待赵师叔了。
天佑十二年六月,经过漫长的行军,我所率领的三万五千大军到达了青龙关附近,准备迎接接下来的大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