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仁山回到周府,自然得知了夫人已经被人刺杀的消息,年近古稀的他悲从中来,怒不可遏。无奈小羽如今落到了黑衣人的手中,自己的部下中又渗透了多少敌人,都未可知。敌在暗处,自己却在明处,一切需要从长计议。
他当下只有一个办法,就是将计就计,看看敌人究竟要什么,从而钓出背后的大鱼。他让众人先行退下,然后拿出了无脸人给他的字条,细细揣摩,希望能找到一些线索,只见字条上面写着:“天地正法,总有八极。百年之遇,千载难觅。盘龙踞首,只争今夕。黑白既出,所向披靡。”
单凭这些字句,周仁山也是摸不到头尾,他又将字条翻过来看,希望能从中得到启发,但是并无所获。他又想起小羽出生之前游方道士的话,难道一切真意味着什么?如果周羽的出生真的代表着不同寻常的话,那么合着字条,自己的国家一定会发生大事。敌人行刺自己的夫人,又不杀自己,只是夺走小羽,一切都不符合常理。“天地正法,共有八极。”这句似乎不难理解,所谓“百年千载”和“只争朝夕”,说明眼下正是关键的时刻,那么最后一句“黑白既出”,“黑白”又代表着什么呢?无脸人只留下这张字条,告知照做即可,可是看来看去,又照着什么做呢?
经过一阵考虑,周仁山觉得,“黑白”应该有其所指,如果从自己的经验来看,它们所指代的最有可能是两个帮派。如果黑衣人是一个帮派,那么其反面必然是另一个派系,这两个派系的出动,将形成难以估量的合力,威胁雨国的安全。如今黑衣人所代表的“黑”的一帮已然出现,另一派系却不露痕迹,显然“黑帮”是想通过某种途径找到“白帮”,而且已经寻找了很久了,甚至到了急不可耐的程度,所以才通过行刺的方式达成自己的目的,试图以一国之力搜寻“白帮”。这样分析起来,他们的动机和行为似乎就有其合理性了。可是反过来想,如果黑帮的目的是为了图谋雨国,或者更直白的说是为了财富和权利,那么大可不必费此周章,如果他们已经渗透到了雨国各处,甚至能够轻松地对一国之主构成生命威胁,那么又何必再联合“白帮”呢?更何况“白帮”会不会与之联合也是未知,双方实力势均力敌尚可,如果对方不同意联手,事情又会像十分棘手的方向发展,至少不会轻而易举地如其所愿。除非......
除非他们有更为深远的图谋!
想到这里,周仁山不禁心头一颤,如果自己的分析还算合理的话,如果这“黑帮”和“白帮”真的存在,那么显然他们的目的不仅仅是谋一国,他们面对的一定是单凭自己的力量不足以应付的事情,所以才要联手。而黑帮的行动能力自己已经领教,想必白帮实力与之也是不相上下,这样的势力范围,全天下也不会太多,那么他们想要的,莫非真如这字条上所写,是“天下八荒”吗!冷汗从周人山的额头上一颗颗流下,他似乎懂得了无脸人为什么会找自己,为什么会抢走小羽,因为一切都隐隐地指向十年前的预测,这个惊世的谜团终于找上门来,自己无论如何也逃脱不出了。
此时他知道自己此时就如同一枚棋子,一张看不见的网已经将自己甚至将整个雨国罩住,就像漫天的雨丝,细密而无法捉摸,冰冷而不见痕迹。
周仁山沉思半晌,没有好的对策,又不敢轻易同别人商议。唯有一点,且不论自己从这字里行间的猜测究竟是对是错,他料定黑衣帮派若想借助自己的力量,就一定会再次出手,而在此前,除非万不得已,敌人是不会让眼线轻易露面的。既然不知道敌人在何处,就该利用这个间隙来寻找自己的朋友,他冥思苦想,身边的人基本上是靠不住了,即便靠得住,也不能轻易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另一方面,小羽既然被黑衣人抓走,那么眼下应该不至于有生命危险,或者说至少在自己没有完成无脸人交代的任务前不会有危险,当下能够给自己出谋划策并助自己一臂之力的人,也就剩故友了。只有到天山去寻找陆文泽,才有可能寻找到救己救国的方法,才有可能真正化解“黑帮”之围。
想到这,他召集来雨国的几个谋臣,又叫来贴身侍卫,共同商议此事。
几个雨国最高的首领聚集在一处,周仁山特意拿出那张纸条放在桌上,说道:“行刺之事,想必大家都已听说,现在敌暗我明,处处被动,不知大家有什么好的办法?”
“王后遇刺,王子被抓,非同小可。愚以为应该举全国之力,搜寻逆党,清除叛逆,万不可动恻隐之心。”
“可是羽王子还在他们手上。”另一位大臣持反对意见:“我们应该先行缓兵之计。”
“国君一定要晓得先国后家的道理,王子性命确实堪忧,但若因此有失一国之威,怕不被别国笑话?区区毛贼即可左右雨国上下,怕来日囚禁一国之民也不是问题!”
一个侍卫总领一拍桌子道:“大王,无论您做何种决策,我都当为国尽力,绝无二心。”
“卑职以为还是应该两路出击,一方面大王不妨先应了对方要求,另一方面再慢慢寻找他们的根据地,等摸透了对方底细,再救出王子,彼时必将他们一网打尽。”
大臣们一时间也七嘴八舌,分成了不同派系,有的还寻个道理,有的则干脆信口开河。周仁山想,他们平时也是各执一词,各谋其政,只是大家表面上都客客气气罢了。如今真出了事,别说试不出内奸,就连听到真话也难。大敌当前,才知道除了自己,别人都不可信。索性抛出橄榄:“诸位爱卿,如今雨国有难,我亦非贪生怕死的误国之君,理当以国为重。本次我要亲自出马,荡平敌巢。然而我们在明处,对方在暗处,所以用力需巧。敌人字句,我已读过,可单凭一纸书信,也不能得知对方的全貌。我决意,明日出城到天山寻访故友,他年轻时见多识广,或许能对信上所言略知一二。国中之事,按部就班,劳烦各位。”
大臣们你瞅瞅我,我瞅瞅你,也不多言语了,反而都在心里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周仁山叫来一等侍卫统领李凯,同他低语一阵,告诉他如此如此。
李凯道声:“领命!”
周仁山转而向各位说:“军力大权,我划一部分暂交李凯处置,他的虎符可以随意调动这部分人马,大家意下如何?”
大臣们知道这一手是为了牵制他们而做出的决定,也不好当面多说什么,只道吾王英明。
但李凯靠不靠得住,周仁山心里也不清楚,所以只交出了一半虎符。他想,既然一切都是宿命,自己也只能来赌一赌这个宿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