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昼夜温差似乎有些大,到了夜里冷得很,风吹在脸上像刀子在乱割。
梵小木一脚踏进夜色里,被灌进脖子里的冷风冷得打了个寒颤。街道上仍旧人来人往,烟火映照着明灯,丝毫不会因为天气的原因而受到什么影响。
东方曜在身后的店里跟老板简单聊了几句,两步并三步追上站在门口的梵小木。
“走吧。”
跟随他过来的还有店里炭火盆的余温,在靠近的一瞬间就散在了寒风里。
梵小木深深吸了一口气,冷空气像冰渣子一样钻进肺里,她下意识伸出双手笼在鼻子上,可纱布里的药味更是难闻。
迈开已经冻得冰凉的脚,逆着人流朝行宫的方向走去。
东方曜跟在她的身后,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他回想起跟扁鹊的那段对话,事后他特意去问过孙膑。
这个胆子很小,不爱说话但却博学多才的家伙。
“人会不会突然就不快乐了?”
正在收拾书籍的孙膑诧异地停下了手,回头看向独自坐在一旁的某人。这可一点都不像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即便是在梵小木消失的那段时间里都没有看到他如此失落过。
那是不一样的感觉。
“会,人会纠结于过去。比如突然被回忆里的某个细节揪住,细节不论大小,能感到痛就足够了。”
“如果是因为一个人......有可能吗?”
“......”
东方曜盯着洒满碎石的地面,风一吹,贴近地面的灰尘扬起又落下。额前的碎发好像遮住了眼睛,一片片漆黑的光影突兀地出现在视线内。
不知不觉间,他就这么被落在了后面。
东方曜反应过来,慌乱地隐去眼里的情绪,快步追了一段。
“么么宝贝儿,你能不能......!”
梵小木听到他略微着急的声音,转过了身。
所有隐藏的情绪一瞬间被撕开了伪装,不带分毫掩饰地展现在她面前。
“什么?”
“你能不能......等等我。”
梵小木侧过身,等着他跟过来。
“我不是这个意思......!”
梵小木眼神错愕,东方曜像个表达不清自己本意的小孩子,冲着她撒起了脾气。
“你走在前面,为什么不能回头看我一眼......?”
“要是我中途走了,你是不是根本不会发现...也不在乎?”
梵小木扭头,看了眼身后不远处的行宫大门,犹豫地抬起脚。
东方曜迅速冲过来,拦住了去路。
“我想问......”,他缓慢地吸了一口气,十分隐忍地开口,声音有些哑,“我能感觉到你一直不开心,是不是来到玄雍才这样的?”
“还有......为什么要去扁鹊那里拿治癔症的药,为什么身体不好不告诉我?”
梵小木恍惚了一阵,没想到这件事被他知道了。扁鹊那家伙也不守信用啊,怎么不说是治脑瘫的药呢。
“你也知道我百毒不侵,去试个药嘛,而且他......”
“为什么撒谎?”,梵小木看到他的眼里夹杂着心疼和不忍,“梵小木你总是骗我,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相信,就算那是假的。”
好久没被叫出全名了,梵小木呆呆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东方曜的眼眶泛红,漆黑夜色下建筑物的影子倒映进那双眼睛,像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定一般,声线都在发抖:“么么儿宝贝儿,我好喜欢好喜欢你,但总让你不开心。”
“你别去吃那些药了,也别总把自己弄的全身都是伤,不要去做那么危险的事......”
“我会听你的话,不靠近你了......”
“我离你远一点,不要这样了好不好?”
不知是不是心里因素,梵小木感觉手心的伤口兀自又疼了起来,胸口像是被堵住了一样。鼻子一酸。
“么么宝贝儿你别难过......”,东方曜伸出一只手蹭了蹭她的脸,“等大坝休整好了我就回稷下,很快的。”
“你不要不开心,特别是因为我。”
他很想问的话没有问出口。
为什么...为什么突然就不喜欢他了呢,明明在稷下的时候不是这样的......
那天晚上重新见到梵小木的那一刻他那么高兴,以为对方也是相同的心情,可事实证明不是这样的。
“么么宝贝儿,我不喜欢你了。”
梵小木好像感到自己的心跳戛然而止,贴在她脸颊上的手放了下去。
东方曜的眼睛被风吹得有些干涩,他眨眨眼,将涌上来的酸楚咽回去。
“可是我觉得我做不到,那只要么么儿宝贝儿不喜欢我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