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南栀刁难一事过后,我在这北楚皇宫待得还算宁静。
便是前些时候遇到一个喜穿红衣的女子,见到我非说眼熟,闹着在我这梧西宫里待了一整天,一人在那聒噪了大半时候,茶水都换了两壶,我愣是半句话也没插上,最后她竟说与我投缘。
我实在看不出哪里投缘了,说是一厢情愿倒还牵强。
亦或者说,这投缘二字在凡间还有其它的意思和说法……想必是我许久未涉凡世罢。
听碧瑶说,赖在我梧西宫里不肯走的那位女子,是被安排与北楚和亲的公主邬葛晴,出自大漠。
如此一来,她这爽朗的性子便不是没有根据。
轻微缓神间,胸口突然灼烧得厉害,我忙将天星盘唤出来。
只见天星盘猛的一阵震动,下一瞬挣脱我的控制,冲开木窗飞了出去。
我暗叫不好,急忙使出仙法紧追。
一路曲折,追得我气喘吁吁,最后天星盘竟停在皇家祠堂。
天星盘的感应强烈,我好不容易才将它安抚了去,祁渊这时也赶了过来,神色凝重,“怎么回事?”
我下颚往皇家祠堂一扬,“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意外的是,我和祁渊并不能靠近那祠堂半步。
用仙力探寻一番才知,这皇家祠堂不知被何人设了仙障,连我和祁渊合力都不能将之趋开。
但我伏柯向来又不是容易屈服之人,将天星盘往上一抛,本是想借助神器的力量冲破仙障,却不晓得哪里横出一股顽固力量,生生将我反噬了去。
好在后面祁渊及时稳住了我,“可还好?”
“没这么矫情。”我站稳,祁渊帮我取回天星盘,无奈轻叹,“阿柯,在我面前,你可以娇弱,甚至,矫情。”
他这声宠溺,险些让我这千年铁树含苞待放,脸颊微热,直到一声冷哼传来方才将此压回去。
我从祁渊怀里探出头来,狠狠愣了一下。
“阿柯,好久不见。”暗冥一脸邪魅地站在不远处,用一种挑衅的目光扫了旁边祁渊一眼。
我察觉祁渊揽在我腰上的手更紧了几分。
面对他们眼神摩擦出来的火花,我不得不先放下追责,“暗冥,你怎么会在这?”
他缓缓走过来,“自然是阿柯在哪,我便在哪。”
我被噎得嘴角发抽,冷下声道:“暗冥,我以为我已经和你说的很清楚了。此番你再来纠缠,你我只能势不两立。”
他却反问,“我不来纠缠你,你我便不是敌人了吗?”
我不知如何作答。
暗冥便自顾说道:“既然结果都一样,我更愿意来纠缠你。”
我:“……”
还未来得及反击他的无理取闹,祁渊倒替我接了这话,“那便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我:“……”
他们这一对峙,连我都得退避三舍。
估摸着他们又要打上一架,我索性默默退到一旁,琢磨着趁机溜进祠堂探个究竟。
不料直接撞上从里面出来的北离沧,他两眼略过惊诧:“小柯,你怎么来这里了?”
我亦愣愣盯了他半响,方才确定他看得见我。
许是刚刚被那魔力反噬,一时没来得及隐身,不巧就被他给遇上了。
“我……”灵光一动,我呵呵笑道,“皇宫大部分地方我都走了一遍,唯独这里我没来过。我看这里和其它处有些不同之处,难免有些好奇。”
北离沧也没怀疑,就是脸上的难为情挂不住,“这里是皇家祠堂,其他人不得随意出入。”
我自然是不能强求的,当即就做惋惜状,往后退步,顺便告退。
可不等我开口,北离沧已经迈步往我这边走来,“今日正好得闲,我带你去附近走走如何?”
这敢情好,在人间他是君我是民,怎么也应该是让我作陪才合理。
我迟钝地沉默几分,他复又道:“先前你不是想知道伏音琴的故事吗?我今日正好得空,带你去阿罂的住处看看。”
提及北阁罂,我的拒绝便没了底气。
一路向北,竟是去了一处偏僻的别院。
北离沧看出了我的疑惑,解释道:“阿罂喜欢清静,这里以前就住着她和宋嬷嬷两人。”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寞寞,看着是在惦念北阁罂。
我想也是。北阁罂虽只是去大漠国和亲,却终究难以再回故土。
北苑空无一人,但仍纤尘不染,就连落叶也被清理得干净。北离沧说他指定了下人定期前来打扫,大可见他和那北阁罂的感情甚笃。
走得累了,我便在院子里的圆凳坐下,北离沧只是看了看我,也跟着落席。
“听闻最近来了一些穿着怪异的人士,你不是忙着招待去了么?”宫中已然传遍,这从大漠来的公主可不好对付,扬言说北离沧一天不点头迎娶她,她便赖在皇宫里不走。
说是逼婚,也不为过。
“什么穿着怪异?”他笑了笑,似有无奈,“这要是被人听了去,又该有你麻烦果子吃。”
他这话,便是不想如实相告了。
我瘪了瘪嘴巴,故意问他,“那你且说说,他们都是谁?”
胡诌的本事,我向来是张口就来,看北离沧那欲笑不能的样子,估摸着已经信了一半。
“那些人来自大漠国,穿着风俗自然和我们这里有所差异。”他顿了顿,适才继续说道,“此次他们过来是为了两国继续交好之策,这几天没空去看你,怕是怠慢你了。”
我忙摇头,情真意切道,“自然是国家大事为重,我不过一个普通的黎明百姓,在皇宫叨扰数日已经自责难耐,又何来怠慢之说。”
他轻笑,“你啊,机灵都用在你这张嘴上了。”
“我那是实话实说。”我呵呵一笑,又问,“刚刚听你说大漠国,莫不是阁罂公主前往和亲的国度?”
他忽而眼神寞寞,轻微点头。
我轻声叹道,“既是如此,我瞧你这眉目间都写着思念二字,何不召她一同回城。回家乡望故土,我相信公主心里也是惦念得很的。”
闻言,北离沧默不作声,只是抬头望着不远处的大榕树,眼里或凝聚着千万思绪,思之沉重却是我琢磨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