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上游像一个跟班一样跟着黄琴琴进了县政府门口,李上游有点挪不动脚了,他很奇怪,“琴琴,是去见你爸,又不是去见领导,到县政府来干嘛。”
“傻瓜,我老爸就住这里面啊。”
李上游啊了一声,有点紧张地说:“琴琴,你爸是县政府的领导啊?”
黄琴琴挽着他的手,“别楞着了,进吧,这里面住的都是人又不是怪兽,问这么多干什么?”
“是啊,我一平民百姓问什么呢,反正前面有一位美丽的公主在开路。”
李上游虽说嘴上说得轻松,但心里一直在打鼓,他在想,琴琴不会真是黄县长的千金吧,要是那样的话,心里还真是有点怯。
黄琴琴在前面走,大大方方的,脸上红晕晕的,显得很轻松。
几分钟后,两人就倒了县政府的家属楼下面,黄琴琴带着李上游走到了一号楼二单元一楼的门口,她像百灵鸟似的笑着说,上游同志,放松点啊,我们到家了。李上游心里一咯噔,明显希望慢点就好,他很紧张地说,就到啦,怎么这么快。
黄琴琴拿出钥匙,很熟利地打开门,门一开就朝里头就喊,爸、妈,我们回来啦。
李上游一眼就看见了坐在沙发上看报的人,发现他不是别人,正是黄县长,尽管一路上都在做心理埋伏,但心里还是一阵紧张,沙发上黄县长倒是显得很自然,他朝李上游笑了笑,“上游,快过来坐。”
黄琴琴在家里是以公主的身份自居的,不再把黄县长当C县长大人,她打趣他爸:爸,几秒钟的时间,你就偏心啦。
李上游走到黄县长面前,恭恭敬敬,认认真真地喊了一声“黄县长好”!
黄县长笑着说,上游,这是在家里,不用讲究官场上那套,喊我叔叔就是。
吕紫桐正在厨房里搞饭菜,见女儿回来了,脸上挂着笑容,幽雅地走了出来,黄琴琴则像个小孩一样,跑过去抱着住她。吕紫桐捧着女儿的脸左看右看,生怕她女儿掉了肉似的,很心疼地说,我的琴琴,你瘦了,这是怎么搞的吧,一点也不晓得心疼自己。
李上游不用琴琴介绍,也已猜出了吕紫桐的身份,他脆生生地说,阿姨好!
黄琴琴马上给她妈介绍,李上游,在县扶贫办工作,是我的……
吕紫桐看了看黄琴琴,笑着说:“我一回来,耳朵里听到的就是李上游的名字,百闻不如一见啊,小伙子很精神的。”
李上游尴尬地站在那里,脸红彤彤的,吕紫桐又客气地对李上游说,小伙子,别站着了,坐吧,就跟在家里一样。
吕紫桐这么一说,黄琴琴和李上游的心才算放了下来,黄县长见这里没他的什么事了,便去了书房。
吕紫桐仔细打量了一下李上游,招呼着琴琴,琴琴,你去泡茶给上游喝,我炒菜去。
黄琴琴妈妈一离开,李上游就悄悄地说,琴琴,你怎么不早说啊,搞得我好唐突,好紧张。
黄琴琴很认真地说:“我也不是刻意要瞒你的,一是你从没问过我的家庭情况,二是本女子绝非金枝玉叶,不会给你多大压力。”
“我知道了,琴琴。”李上游心里和明白,很清楚,黄琴琴确实不是那种嫌贫爱富的人,更不是那种势利的人,不过,他当时比较紧张,并没有完全理解黄琴琴话中的意思。
“再说,我爸和妈……”黄琴琴正想说下去,黄县长就在书房里喊,上游,你到我书房里来一下。
李上游还没明白琴琴话里弦外之音,也不知道黄县长会找他谈什么,额头上沁出了汗珠。黄琴琴笑吟吟地鼓励他说,放心去吧,这是在家里,我爸不会批评你的。
李上游一进书房,黄县长就招呼他坐下,然后让他讲讲最近下乡调研的情况。李上游一五一十地做了汇报,讲得很具体很实际,黄县长笑着说,你的工作情况我一直都在关注,你做得很好,扶贫是我县的中心工作,也是最难的工作,你要为我们湘中县摸索出一条实现可持续性发展的扶贫道路来。梅山镇是我县特困的地区,如果你能在梅村闯出一条有成效的扶贫路来,树立一个典范,我们县的扶贫工作就好开展了,上游,你肩上的担子不轻,任重而道远啊。至于今后工作上有什么困难,你可以直接到办公室来找我,不用顾忌什么。
李上游没想到黄县长一直都在关注着自己的工作,心里很受鼓舞,自信心爆棚了,显得很轻松地说,目前工作进展比较顺利,问题都解决了,就等进一步落实了。
“这就很好,干任何工作都会遇到各种各样的困难,不要像某些同志一样,老强调客观,忽视主观,一定要有迎着困难前进的勇气,这样才能把工作干好。”
几个月的官场生活和乡村生,让李上游感触良多,他很认同地说,县长我一定把工作做好,不给您丢脸。
黄县长是一个很有党性原则的人,更是一个懂得官场规则的人,他郑重地说:“上游,纠正你一点啊,工作没干好,不是给我丢脸,是给党和人民丢脸,一定要心中装着党,装着百姓,这样才能把工作做好。”
领导就是水平高,做什么事情都能高瞻远瞩,看什么问题都能高屋建瓴,李上游意识到了自己错误,连忙点头说,您批评得对,是不给党和人民丢脸。
“这是在家里,不碍事,别放心上。”黄县长并非一个老官僚,还是很有人情味的,他怕李上游背什么包袱,马上宽慰他。
李上游想起了在湘中酒厂的事,他想向黄县长谈谈,县长,我们去了湘中酒厂,感觉那里情况比较糟糕,政府也应该了解那个厂的情况吧。
“这个我知道,任何改革都是会遇到阻力的,但改革势在必行,我们县已经严重滞后了,不能再拖,否则就会被时代淘汰。另外,县政府正在想办法帮助下岗职工再就业或再创业,因此,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也是你们扶贫办将来的工作重心啊。”
李上游是年轻人,对改革开放的政策肯定是赞同的,他郑重地表态:“我明白了,肯定会努力干好自己工作的。”
黄县长见李上游又一口一个县长,一改刚才的严肃,很温和地说,工作是工作,生活归生活,在家里用不着那么拘谨,另外,我想跟你说个事,琴琴其实是个孤儿,她不是我跟你阿姨的亲生女儿,但在我们心里,不是亲生胜似亲生,如果你喜欢她,就要善待她。
李上游没想到琴琴的身世这么凄苦,心里一阵愕然,更明白了琴琴前面话里的潜台词,对琴琴更多了一种情感,他很认真地说,我是真心爱琴琴的,一定会照顾好她的。
黄县长喝了一口茶,眼睛里闪烁着某种难以言说的伤感,他继续说,他父亲是我们团的尖刀连连长长,我们是同一年从同一个地方去参军的,结果他父亲在对越自卫反击战中执行攻击任务时牺牲了。琴琴的母亲跟你阿姨都是军医,她母亲也在对越自卫反击战中抢救战友时受了重伤,最后因抢救无效而牺牲,她母亲在临终前将琴琴托付给你阿姨,你阿姨跟琴琴的母亲是好姐妹,当即答应她抚养琴琴,另外,为了一心抚养好琴琴,我们没有再要自己的孩子,一直把琴琴当亲生女儿抚养。上游,我跟你说这些,一是要你对琴琴好,二是要你心里上不要有什么顾忌,你、我、琴琴,我们的关系是光明磊落的,不会影响到工作,更不怕要别人说什么,你放大胆去干,干出成绩来,我是非常看好你们这些年轻人的。
李上游的心情平缓了许多,但也为琴琴心疼,毕竟她那么小就失去了至亲的人,幸亏碰上了黄县长夫妇,弥补了缺失的父爱和母爱,不然,她该遭受多大的心灵创伤啊!
吕紫桐做好菜,摆上桌后,见家里的两个大男人还猫在房里,她温柔地喊,伟雄,在家里可不准谈工作呵,都出来吃饭吧。
黄伟雄在家里可是气管炎,他马上回答说,我在跟上游扯扯家常,没谈工作呢。
吃完饭后,李上游回到了自己的宿舍,他明天要带谭创帆厂长去梅村考察,自己得先做好准备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