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回到寝室,将大包小包整理好。马不停蹄的赶到排练室,艾菲尔已经到了,只见他一脸怪异的敲打着一个铁架子。
艾普心中一喜,阿瑟的为人虽然缺根筋,但办事效率还真是不赖,这么快就把鼓架送来了。
慢悠悠的走到艾菲尔身边,艾普调皮地问道:
“大师,你猜得出这是什么吗?”
艾菲尔不是很确定,但他不想在众女面前显得很无知,于是猜测道:
“这应该是一种新型的打击乐器,和三角铁有点像,你们还没到的时候我已经试过了,敲打这个架子的不同部位,就能发出不同的音色”说着拿起一个鼓棒依次敲过正中的三个圆孔,发出了当当当的声响。
艾普看的好笑,他说的倒也不能完全算错,艾菲尔这是把鼓架当成编钟来使了,敲的那叫一个大音希声。
艾普将昨天选好的三个小鼓先拿了过来,固定到架子上。然后笑道:
”大师不愧是大师,你已经很接近正确答案了,这玩意叫架子鼓,你只是敲错了地方。”说完艾普接过艾菲尔手里的鼓棒,在三个小鼓上敲了几下。然后指挥着艾菲尔去拿低音底鼓和铜嚓,艾菲尔感觉像是见了新大陆,兴奋的不行,一点也不介意艾普拿他当苦力使唤,艾普倒是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了,艾菲尔能成为传奇吟游诗人不是没有道理的,他对着音乐有着异乎常人的执着,只要和音乐沾边,他就能变得很快活,这让艾普有点羡慕。
两人忙活了半天,终于按艾普的要求将这个简易版的架子鼓安装好了,艾普拉过一把凳子,打算试试音。马缇尔她们也围了上来,她们都已经看出了艾普的意图,那就是将几个打击乐器组合起来一个人操控。只是具体效果如何,她们无法想象。这个世界没有这种玩法,鼓在演奏时,一般都是挂在乐手胸前的,就像军乐队游行时那样,一个人操控一个鼓。
艾普双手将鼓棒交叉着举过头顶,相互敲击三下。然后脚猛地踩下连接底鼓的踏板,“噔”一声沉闷的底鼓声音仿佛敲打在众人心头,没等四人有所反应,艾普连续踏着底鼓,左手敲击军鼓,右手拿着鼓棒在空中转了两圈,才狠狠的敲击到铜嚓上。
好帅气!艾普潇洒的动作,让三个妹子眼中出现了小星星,她们一会盯着艾普的手,一会又盯着艾普的脚,不知道到底该看哪里。
“噔噔噔噔噔呲嗒呲噔呲嗒呲噔呲嗒呲。。。。。。。。。”
此时的艾普早忘了什么试音,自从被困在游戏里她无时无刻压抑着自己的本性,小心翼翼维护着自己的身份,生怕引起他人的觊觎,其中多少委屈,多少不甘,都在这一刻尽情的释放了出来。她纤细的脚掌一下接着一下重重的踩着底鼓,淡金色的阳光透过狭小的窗户打在她的身上,就像一束聚光灯笼罩着她,空气中细细的尘埃飞舞着,蓦的几束长发甩过,将它们打着旋的赶到阴暗处,仿佛在这小小的方寸之地她主宰着众生。
敲完最后一个音,艾普已是泪流满面,她丢下鼓棒,也顾不上目瞪口呆的众人,快步冲出了排练室。。。。
六月初的微风和煦而温暖,慢慢的风干了脸上的泪滴,也抚平了内心的波澜。平静下来的艾普有些惊诧于自己居然当着马缇尔和大师的面失态了,一时间有些不知该怎么去面对他们。
马缇尔几个回过神后,原本是想追出来的,是艾菲尔拦住了她们。虽然他不知道艾普身上发生了什么,也无意去探究,但想必要强的艾普是不会希望让人看到她软弱一面的,让艾普自己发泄发泄,也许是最好的选择。
此刻是大课时间,因此路上没有什么人,艾普独自走着,想了很多,关于自己,关于将来,也关于这个世界。
现在想来,她一直都在拧巴的对抗着整个世界。原因有很多,对未来的迷茫,对家人的挂念,对自身的认同,这些就像她包包里的蛛丝,感觉不到重量,却会在不经意间撕扯着她的内心。
许多个夜晚,她都想过,如果回不去了,不妨当个旁观者,遇到力所能及的事,就伸手拉一把。就像塞林格在麦田里的守望者写的那般--有那么一群小孩子在一大块麦田里做游戏。几千几万个小孩子,附近没有一个人——没有一个大人,我是说——除了我。我呢,就在那混帐的悬崖边。我的职务是在那儿守望,要是有哪个孩子往悬崖边奔来,我就把他捉住——我是说孩子们都在狂奔,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往哪儿跑。我得从什么地方出来,把他们捉住。我整天就干这样的事。我只想当个麦田里的守望者。
艾普觉得麦田里的守望者是一种比乌托邦更乌托邦的理想状态,简单,明了,与世无争,内心丰足。我有随时能死去的自由,因为没人会为我悲伤,我也有一整天不接电话的自由,因为没人会责怪我,开心时,陪孩子们做游戏,难过了,把孩子赶跑,一个人发呆。各位看官你是否偶尔也会这么想起,如果这个世界没有人认识我那该多好?如同菩萨低眉,不观世间丑恶,不染婆娑因果。活的肆意,笑的纯粹,寂寞了找个人轰轰烈烈爱上一场,腻味了不带走一丝云彩。
想到这里,艾普不禁自问,现在的我到底在纠结什么?这世界有人认识我么?干嘛还要去学佛洛依德分出个自我,本我,和超我,强行给自己的脖子上套上枷锁。身为艾普是罪孽吗,不是!身为女性是罪孽吗,不是!来自地球却栖身与此是罪孽吗,不是!
艾普不知不觉走到了一个湖边,看着水中的倒影,她轻声问道:
你是谁?
心底里有另一个自己的声音远远传来:
我是苦痛吗?
我是泪水吗?
我是被蒙蔽的双眼吗?
我是被切断的绳索吗?
沾染污秽的双手,
流淌着泪水的脸庞,
嘴角的一丝微笑,
那是蕴含着希望。
从尘土中爬起,
内心依然骄傲。
你!
艾普!
这里已无立锥之地了吗?
这里不及地球的一半吗?
那个人类的乐园。
要冲出樊笼吗?
要默默等待吗?
在黑暗中懦弱已太久,
我的宇宙沉寂的已太久。
在事实的尽头,
在光线的尽头,
我是已逝去的梦想,
我是你追逐的渴望。
我是你腿间的痛楚,
我是你脑中的呼唤。
我是寂静-是你灵魂中的恐惧,
我是谎言-是你失落的尊严。
我是战栗-是你心中的愤怒,
我是你也终将成为的虚无。
我!
艾普!
脚踏一方大地,
涅槃!
我是燃烧的彗星,
向着这个世界奋不顾身。
我是大笑的先知,
哪怕面具背后心痛无法计算。
我是燃烧的彗星,
我是嘶哑的歌声,
我是以泪洗面的笑脸,
请与我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