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在路口分别,在那之后的路上,我也神经质地不时探视着,狭窄的过道间、电线杆的阴影中、身后接近的脚步声……却终究没再看到那诡异的人影,如临大敌的举动反而使我碰到了正放学回家的熟人——保子姐姐。
她那时正与一个男生同行,不时交流着什么,看起来兴致勃勃的。
我下意识想要退避,环顾四周却意识到此路是我为了减少意外而特地走的敞亮大道,哪里有可以拐入的巷口?不知道躲在电线杆后面能不能过关。
吐槽的功夫,两人已经到了我的面前,保子姐姐似乎还没发现我,一旁的男生却把视线投了过来,脚步稍稍停顿。
那么被另一个人发现也只是下一瞬的问题了。
避无可避,我硬着头皮上前打招呼。
“妹妹?”
男生的视线在我们俩之间来回扫视了一阵,随后似乎意识到这行为有些失礼,又抱歉地拍了拍脑袋,提议作为失礼的补偿带我一起去玩。
保子姐姐的脸色变了又变,但还是没有开口表示反对。
我正想着之前奇怪的体验,哪有功夫陪他们去玩,更何况此时答应了就八成是当了姐姐的电灯泡,而且电功率还大得吓人。
我几次想要推脱,但都被这个爽朗男蒙混过去,只得一边拖着疲惫的双腿被他拉着往前走,一边自我安慰:人多力量大,人多胆气足。
一路上我了解到男生叫雪夫,是保子社团的学长,难得地一起被打发出来采购活动用的材料。
“到了中学,老师就像魔鬼一样,功课怎么都做不完呢……”
雪夫故作张牙舞爪的样子,似乎是想吓唬一下后辈,不过可惜面对的是我,倒是他自己把平日对老师学校的怨气全吐了出来。
而且,这和一个烦恼于三年级课程的小学生又有什么关系呢。
“现在的功课就很吃力了。”我实话实说。
说完,感觉总归有点破罐破摔的意思。
“……”
雪夫挠了挠头,显得有些诧异,回过头来询问似的看向保子姐姐。
“啊,彩香一直在家养病,现在是插班生……”保子连忙解释道。
“这样啊,”雪夫摸了摸下巴,开玩笑似的说道,“那干脆到我家来,我辅导彩香酱功课吧。”
“不行……保夫前辈不是马上就要升学了……”
保子的表情更慌张了,我缩起脖子躲在一边,继而是雪夫爽朗的笑声。
一路上雪夫又跟我说起中学的趣事,俨然一副开朗认真的学长模样。
他说是快要升学了,帮忙准备这次活动也算是做个告别。
就这样沿着原路返回,不一会儿便到了目的地。
三人在商业街东奔西走,比对着物价,很快手上就提满了大包小包。
我本就照顾两个小学生好一会儿,此时抱着大大的包裹,哪怕都是些轻材质的,也不免有些力竭,脚步渐渐变顿。察觉到这点的雪夫便主动背起我来。
保子姐姐一直插不上话,把包裹接下,默默跟在身后,盯得我有些毛骨悚然。
免去了劳累之苦,时间便快了不少,我赖在保夫背上一直到了他们的学校。
见保夫气喘吁吁的样子,我也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向他表示谢意。
之后保夫又邀请我去社团逛逛,但被保子姐姐以身体状况为由推掉,我也默认。
保子便带着我先行离开了学校。
“抱歉,好像当了灯泡。”
我弱弱地向保子道歉,希望能像以前的恶作剧那样一笑了之。
日斜西山,自天边泄露的暮光将归家的狭窄街道笼在一片昏暗之中,以至我看不清对方的眼神。
这样在有些压抑的氛围下分别,我跟着保子姐姐回了家。
保子自与保夫学长分开后就一直不言不语,随后便把这种状态带到了饭桌上,使得吃饭时的空气格外沉重,连向来亲近的母亲问起来也只是敷衍。
一点点扒拉着碗里的米饭,我差点觉得时间都停滞了。
相比之下,父亲喝酒传来的“铛铛”声反成了唯一活跃气氛的一方。
饭后,我在保子姐姐房前稍稍驻足,犹豫片刻,还是放弃了请她辅导功课的想法。
毕竟她心情不好的理由显而易见,我有点莫名于和小学生的妹妹争风吃醋这件事,但无奈形势如此,现在去请教保子姐姐学习就等于往枪口上撞,只会被怒气冲冲地拒绝吧。
回到房间,我摊开课本打算自己温习功课。
一个小时后……
扔下那看得头皮发麻的“天书”,尽管知道不会一蹴而就,但自觉毫无进展的挫败感还是不断打击着学下去的欲望。
有些泄气的我无聊地望向窗外,去看那昏黑的夜景。
数点灯火照亮了寂寥无人的街道,在些许的寒风中渐渐凝成空旷的风景,宁静的氛围如同一只温柔的手,轻轻抚平我内心的不安。
似是好久没有这样沉醉于夜色之中,我不禁弓腰缩在桌前,猫儿般半眯起眼睛歇息着。
醉意朦胧中,微弱的光线模糊了房屋的形状,直棱棱的沿角揉作一团,最终化作祥和的一片。
渐渐醉意散去,我心满意足地伸了懒腰,揉眼起身,感慨这久违的美餐。
抬起手去拉窗帘,突兀的,一股寒意自脚心骤升,呼吸在瞬间凝滞。
我的大脑在下一秒才意识到刚刚眼角映出的景象。
那是一双满含怨恨的眼睛。
我吓得大叫,声音却卡在喉咙中,形不成具体的话语,只能如同老旧的碟片般发出沙哑的“啊”音。
慌乱地摸过裁纸刀,我不停地深呼吸,抑制着不住打颤的身体,壮起胆子开窗窥探。
窗外空荡荡的,不远处还能看到邻家的灯火。
一夜又在恶梦中度过。
生活还得继续,学习不能停歇。因为昨日电灯泡之旅而造成的恶果,去姐姐那讨教变得尴尬,我便决定去找那两个小萝莉寻求帮助。
吸取昨日差点“路毙”的经验教训,我决定避开高峰,就在公园多待了些时候,回到家正好赶上早餐的收尾,在母亲的责怪声中随意吃了点,便掐着时间洗漱换衣,打起精神出了门。
依旧是寂寥的赴学大部队末尾,依旧是那个眼熟的鸟窝。
“什么啊,你那看‘电线杆上的鸟窝’一样的眼神。”
对方熟络地打着招呼,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
这里的小学生都这么成熟吗?
我对比着“过去”记录里这个年纪不服就干的氛围,觉得不得不考虑记录里的经验在这里的适用性的问题了。
哪怕是在这里,拳头应该还算是硬通货吧?
“猜中了?”
对方厚颜无耻地朝我靠拢过来。
“没中。”
我继续自己的冷处理方案,径直地进了校门。
“彩香!”
被自己的名字吓了一跳,我的脑中随之浮现出那两个可以说是好奇心代名词的身影。
而令我不快的是……
“彩香,彩香酱啊。”
那个轻浮家伙正窃笑着,一副吃到糖的小孩的样子,见美望她们跑了过来,就摆摆手告别。
“那个人也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吗?”
美望一副怀疑的表情。
“好,好高啊……”寿子惊叹道,“像大人一样。”
“碰到这样的大人可不要跟他走哦。”
我连忙教育懵懂的弱气萝莉。
铃声响起,三人匆匆地向教室跑去勉勉强强地在老师眼皮底下进了教室。
听课,发呆,下课,一气呵成。
“彩香酱,在为学习的事情困扰,啊……”
寿子的弱弱的声音极大地治愈了我饱受折磨的灵魂。
“是的,能帮帮我吗?”
为了能够构建良好的关系,我极力地摆出乖乖女一样的甜美笑容。
“嗯姆,意外的是个直率的孩子,”美望依旧是笑嘻嘻的样子,随后就干脆地答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