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也是个病人,占玉舟没待多久就离开了,只是临走前还是回头重重的打量了一会季青临。
他来病房有一会了,只是从来没有听过沈厝那么开朗的笑声,不由得驻足凝神了片刻。
自然也听到了她和季青临的对话。原来自己不在的时候,沈厝已经变了这么多。他纵然不甘自己拿青春保护的女孩眼里有了其他人的存在,可他更希望她能幸福。
占玉舟有预感,下一次他回来,沈厝就变成其他人的沈厝了。她会褪去那层坚强冷漠的外衣,把自己的娇媚和柔软毫无保留的给另外一个人。
占玉舟打住自己的想法,他不敢想下去了。心口疼得窒息,冷汗布满病服,占玉舟不得不弯下身躯缓解那股难受劲。这样的占玉舟,任谁也不会想到这就是华夏令人闻风丧胆的铁血将军。
季青临也回视占玉舟的目光。那个人眼里包含太多,有浓重的敌意,也有深深的不舍和眷恋。
季青临就这样一直到占玉舟佝偻身子离开。良久,他才呼出一口浊气,继续和沈厝东扯西聊,只是始终心不在焉。
哪怕是回到家里,季青临也胸结郁闷。罕见的打开一瓶酒,去了露天阳台。早已经是初冬,微风也夹杂了几分凉意。
季青临表面风轻云淡,实则内里乱如麻。
他是男人,不会不明白占玉舟临走前的眼神,更不会不明白那人弯曲的背影,是一种妥协。
直到这一刻,一向寡言的季青临难得头疼起来。
他想,他已经确定自己喜欢沈厝。只是这样分量的喜欢太轻薄。他是个稳重的人,好比战场上的将军,从不打无把握的杖。
他也不是傻子,不会看不出来沈厝喜欢自己。只是沈厝那样孤傲优秀的人,怎么会这样轻易的喜欢一个人?
酒尽杯空,季青临微醺。可意识却又无比强大的清晰,非逼他做出个决定不可。
从小生活的环境不同,季青临很早就待在娱乐圈。什么样的人情冷暖他没见过?更谬论他在前两年几乎是全网黑的时候,不照样挺过来了?他只是沉默隐忍也伪装太久,久到不确信他季青临到底有没有那个命遇到命中注定的人。
脑海冒出沈厝平日的音容笑貌,一直挥之不去。
季青临眨眨干涩的眼,算了算了,他季青临原来也有怕的时候啊。
沈厝做了个梦,梦到她重新回到过去那个食不裹饥的时候。这次她只有一个人,没有在十六岁时遇到占玉舟,也没有在十八岁时遇到顾惊蛰,更没有在她二十五岁时遇到季青临。她始终都是一个人在活命。捡别人不要的食物,被同龄比她强壮的孩子欺负,哪怕送到孤儿院,也没有人喜欢孤零零畏手畏脚的沈厝。在大点,沈厝更加孤寂和沉默,选择离开孤儿院,自己养活自己。上了高中,她一个人坐在最后,整日沉默。没有一个叫占玉舟的男孩子打扰她,逼她生气;也没有一个叫占玉舟的男孩子给她打热水,送她煮玉米排骨汤,费尽心思逗她笑。
到了大学,孤独的沈厝依旧独来独往,再没有一个叫顾惊蛰的女孩子愿意陪她上课,和她玩乐,哪怕只是安安静静的待在图书馆。
好不容易熬出头的沈厝,开始工作。没有李老师带她,没有亲切好相处的同事。也没有一个叫季青临的人,会带她去吃日料,细心的给她蘸料,更没有一个季青临来问她,“沈厝,你会累吗?”
这不是噩梦,却比噩梦更加让沈厝惊恐彷徨。挣扎着清醒过来,冷汗遍布全身,仿若刚从水里打捞起来。
连手都有些颤抖,沈厝拨通占玉舟的号码,显示无法接通。沈厝一下子就慌了,企图下床去找占玉舟。
幸亏顾惊蛰来得及时,也被沈厝这副不人不鬼的模样吓到。
“惊蛰,我要去找阿玉”
顾惊蛰的出现,仿若临死前唯一的救命稻草,沈厝死死抓住顾惊蛰的手臂。
“厝厝,占玉舟昨天就走了。回部队去了”
是悄悄走的,就是怕沈厝担心。可还是把沈厝吓到了。
“走了?怎么不告诉我?为什么电话打不通,为什么是无法接通?”
她明明打了那么多电话,阿玉从来没有不接她的电话。眼泪就这样毫无征兆的落下来,沈厝像个被抛弃的孩子,无助的蜷缩在一起,无声落泪。
顾惊蛰心疼沈厝,也担心沈厝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不然那样坚强的一个人怎么会这么无助,让人忍不住跟着难受。
“惊蛰别走,你别走”
拼命摇头,沈厝此刻是迷茫的。她只知道她不想一个人活着,她在没有勇气接受第二次孤独。
“好好,我不走”
抱着沈厝,顾惊蛰柔声安慰。眼里是快要溢出的心疼。
沈厝睡着了,梦中也带着抽噎。顾惊蛰请了上午的假,趁沈厝睡着打算去给她买点吃的。
顾惊蛰离开没有多久,沈厝就醒了。把自己蜷缩成一团,裹在被子里。
眼神空洞,表情麻木。她昨天就不应该放占玉舟走的。她应该知道,占玉舟不会无声无息就离开的。可她却傻兮兮的放走了她的阿玉。沈厝有种预感,她和占玉舟永远回不到过去了。因为沈厝这样的人,太过冷静自持,也太过冷血无情。她不会处理好两个男人间友情和爱情的关系,她也会难以选择,所以阿玉看出来了,也主动替她解决了这些麻烦。
可是她沈厝和季青临才认识多久啊?凭什么她要选择季青临而抛弃占玉舟?
沈厝的下唇被她咬出血渍,也毫无痛觉。沈厝认为她和季青临应该分开一段时间,确认沈厝到底对季青临是一种什么样的喜欢。
一个月后。
“李老师,报告我拿到手了。明天我给您送过去”
挂了电话,沈厝伸个懒腰。动动僵硬的脖子。拿着那份她和一群人辛辛苦苦研究了一个月的研讨报告,开车回家。
舒舒服服的泡了个澡,沈厝难得有闲心的坐在阳台那个摇篮上,看看江市夜晚的天空。
彻底入冬,沈厝却不怕冷一般,鼻头都红了,还是坐在摇篮上雷打不动。
自从一个月前她决定和季青临保持距离。就主动告诉院长和老师要去参加全国医学精英组织的关于脑组织和周围神经发展的学术研究。沈厝不知道季青临后来是跟着谁学习,也不知道他离开医院没有。但是这一个月来,沈厝完完全全与外界断绝一切联系,专心研究课题。人一忙起来,就顾不得乱想,连脑袋也跟着轻松不少。
想了想明天要早起,沈厝还是选择去睡觉。
第二日,竟飘起雪来。沈厝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密不透风。
由于这个研究对医学贡献很大,李老师也正装侯在医院报告厅内。
“老师,院长”
见到人,沈厝还是恭恭敬敬的。
“好孩子,这段时间辛苦了吧!”
李英男心疼的抚摸沈厝消瘦的脸颊,本来人就单薄,这下都能摸到骨头了。
“老师”
从文件包里取出资料,沈厝并没有很矫情的诉说自己有多么辛苦。俨然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倒是李英男愣住了。以往的沈厝哪怕冷淡,那也只是不懂得和人相处交流。可是现在,沈厝浑身偷着冷漠疏离,眼里也没有任何感情存在。
李英男思衬,这样的沈厝可不是她所希望看到的样子。还是得想法子解开她的心结。
和两位泰斗交流了一个上午,沈厝拒绝院长的休假,打算明天就开始工作。
在这之前,沈厝还是去骨科找了顾惊蛰,毕竟一个月没见,还是想好好聚聚。
“臭沈厝,你终于舍得回来了”
顾惊蛰憋住眼泪,可不想让她的病人看见自己哭鼻子。
“惊蛰,去中餐厅吧”
许久未去,幸亏老板还是认识她们,把以前的老位置腾给她们。
“怎么样?工作累不累?”
肯定累的,她的厝厝都瘦了好多。脸颊都凸起了。
“还好”
一概而过,沈厝点了几个喜欢的菜。就没开口说话了。
顾惊蛰实在觉得不对劲。自从上次沈厝大哭一场后,她不仅主动去了邻市参加科研,回来以后,话也变得更少了,人也不爱笑了。
比大学她刚认识的那个沉默的沈厝还要寡言和冷淡。顾惊蛰猜的和那次厝厝大哭有关,可具体缘由她也不敢去问,怕问到沈厝的伤心事。
“厝厝,你一走没多久,季青临也离开医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