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政见李定国如此,心里知道这小娃一来是要寻求一个安身之处,二也是给自己活命的机会,在一旁点头同意了下来。
“杜先生。”李自成打定了主意,“这小娃我收了,如果你舍不得他,不妨到我寨里做事,写写画画,不但能吃饱饭,每月还有饷银。
李定国一听,连忙拉着杜政,“叔,掌盘子答应收下咱们俩人,以后不用挨饿啦。”
杜政已经有了秀才功名,不过因家道中落,无力去京师应试,因为生性秉直,不善逢迎,连生活都成了问题。
后来又多了一个李定国,要不是陷在杨家的妹妹瞒着大妇时常悄悄救济一点,只怕是早就饿死了。
他收养定国已有半年,两人相依为命,已经有了深厚的感情,闻言有些迟疑起来。
李自成瞧在眼中,跳下马来对李定国说道:“敢不敢骑马?”
“如何不敢!”李定国说完,如猴子一般,认镫提缰不费什么气力便溜上了马背,得意的眨着眼睛。
“不错!”李自成笑道:“咱们马上要进攻杨家大院,要不要去看热闹?”
“我还敢提刀杀敌呢。”李定国在马背上昂首挺胸,嘴里是满满的斗志。
“请吧,杜先生。”
李自成让双喜又牵了一匹马过来,事到如今,杜政舍不得李定国,只得硬着头皮上了马。
无意中收了一员名将,一名书生,李自成高兴万份,杨庄所有财富再添一百倍,也远远不及一位李定国啊!
站在高处,李自成向着队伍大声说道:“运粮时大家不要拥挤,大家听从头儿的指挥,将粮运回去后,我们会挨门挨户放赈的,大家都能分到,不用担心。”
“唉呀,掌盘子,让我们给你老磕个头吧!”好几位妇人跪下去,给李自成连磕了两个响头。
“放心吧,大家都有份,现在,出发!”
李自成跳上战马,唤来田见秀,让他照顾杜政,抱着李定国,打马向着杨家大院而去。
望着身后那一条浩浩荡荡、曲折前进的火龙,他心思如潮,仿佛看见沿途无数的老百姓站在村边张望,期盼着救命的粮食。
从陕西到河南、四川到处都是这样,等到自己羽翼丰满之后,他们就不再是饥民,而是成千上万的精锐,跟随着自己灭掉明王朝,踏平后金!
……
杨家大院的战斗十分激烈,李鸿恩已经组织了两次攻势,但都被打退,损伤了十来位士兵,脸色黑的能拧出水来。
“寨主,这座宅子集聚的人很多,弓箭和三眼铳也有不少,火力凶猛,还要继续强攻么?”
李自成摇了摇头,现在这支军队对于攻破城寨后进行巷战没有丰富的经验,暂时只能打巧仗,并不适合打硬仗。
杨庄是一个大寨,而自己的兵马只有几百人,所以李自成在进寨以后并不步步紧逼,而是任守寨人在惊慌中自行瓦解。
现在看来所有妄图抵抗之人都集中到了这里,这是李自成最希望的结果,肃清了其它残敌,运粮工作已经可以全面展开。
“先围起来,清剿其它残余抵抗,最后再来啃这块硬骨头。”李自成并不着急,而是分派士兵们占领重要路口,田见秀组织的寨民和附近村寨之人陆续进入到杨庄。
有了米脂县放赈的经验,田见秀将寨民们安排的十分顺畅,大家兴奋地搬运粮食,一个个兴高采烈。
杨庄就象是一口大肥猪,无数把小刀将其肢解成碎肉,没过多长时间,除了杨家大院,其余物资都被搬上了各种大车小车,连绵数里,犹如一条火龙。
李自成、李过、魏浩然、李鸿思四人带着六百士兵,开始讨论如何强攻杨家大院。
得到了很多物资,大家心情都非常愉快,只要打下杨家大院,这次行动就能完美收官。
“投降免死!倘不投降,不分男女老幼,一齐杀光!”
在李自成的示意下,有几名士兵在前方不停的劝降,不过杨贵文和他的亲信们压根儿不相信这些话,又依恃垣墙高厚,宅子坚固,对着墙下破口大骂。
杨贵文早已经给乡勇和家丁许以重金,只要坚守一天,救援的官兵必然会赶到,每人可得五十两银子。
这宅子四周都是空场,不和别家的房子相连,农民军起初把进攻的重点放在右边,但是到接近这宅子时,却被敌人从高处投下来的密如暴雨般的砖、瓦、石块打得不能抬头。
院内的妇女们还烧了开水,煮了稀饭,一桶一桶地送到房坡上,随着砖石浇下去,看上去众志成城,士气很高。
看到里面的人拼死抵抗,李过急红了眼,提着古锭刀亲自督战,士兵们轮番进攻,所有参加围攻的将士们为着助威和惊破敌胆,齐声起吼,并且大声叫着:
“灌呀!灌呀!灌进去啦!……”
但是院内十余杆火器威力很强,集中守在一面效果出奇的好,就是拿碰上门板也很难推进,门板上中的箭像刺猬一样,砖头和瓦块像雨点般地打在上面咚咚乱响。
这里都不是最致命的,十余杆火铳一放,强大的冲击力经常将门板后面的士兵震下房去。
这时的火铳虽然用的不是子弹,但装着很多像蚕豆大小的铁子儿和铁钉子,特别多的是石头子儿,打击的范围很大,虽然不能一击致命,却容易让人受伤,失去战斗力。
李过亲自冲了一次,两位亲兵抬着榆木做的门板一左一右替他挡箭,不料火铳齐响,亲兵们觉得好像有什么人向他的门板上猛力一推,一屁股坐在房坡上,同时耳朵震得嗡嗡响。
一部分枪子儿打在门板上,一部分从门板上边和两旁扫过,刷拉拉打在房坡上和房脊上,同时把李过背后的一个士兵打倒。
“补之回来!”
李自成确定敌人士气可用,弹药也足,强攻不是办法,下令停止了进攻。
正在呐喊着“灌呀!灌呀!”的将士们全部退了回来,那些守宅子的家丁和乡勇们得意地大声叫好,示威般的举起手中武器狂吼乱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