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如何是好啊。”老太太一面满面愁容,一面颤声道。
王熙凤见着塌上的黛玉,虽说气色已是好了许多,还只是一副昏昏傻傻的样子,又见宝钗正站在塌沿边扶着贾母暗自垂泪,时不时又宽慰上一两句。王熙凤不由心生愁绪。
‘可不能叫林姑娘这么下去,如今好好的人竟一下成了这般样子,虽说之前元妃明里赏赐,暗里却是要做成这庄婚事。老太太也只装作不理,绝口不提宝玉婚约。如今宝钗已及笄。老太太只托着,临了,林姑娘怎么出了这事故。这宝丫头可不能小看了才是。‘想罢,也跟着促动不安。心下忽然一动道:“老祖宗,林姑娘好好的,竟成这般,莫不是中了邪才是。”
贾母听罢,顿时蹙起眉头道:“林丫头这病生的好蹊跷。你先去请了法师来,做场法师。要叫我查出是谁,定不轻饶。”
紫鹃藏在袖中的手,紧握着,指甲早已深深陷在肉里。听到贾母此言,霎那间又紧张起来,‘可别出了什么差错才好,安抚了直扑腾的心脏,心里直念叨减寿十年。减寿十年吖。‘小心的看了眼黛玉。
却见黛玉还只是傻傻愣愣的呆着,心里又不住感叹‘平日里真不知黛玉竟有这样的一面,如今既能为自己打算,倒真真是不要她提心吊胆的整日劝说,想来她自己是有理的。‘
不多时,周瑞家的便引了一个法师进来,只见其穿着浑身通黄,斜背着包,不知里面装着些什么。
见到贾母忙行礼,贾母急着叫他过来,见了黛玉问道:“如何?可能解?”
那人看了一眼,掐指一算,皱眉道:“没来由啊?”
贾母听罢,心里一惊厉声道:“如何没理由,将话讲明了才好。”
“噢……”那道士见贾母这般急,自己算来又不见那位姑娘着了什么邪气,这贾家的这门生意可是着实不想丢了,如今自己算不出,想来换了人来也是一样的,只管施了法,到时只说邪气已除,若人还是这般恍恍惚惚的,只管说成是邪气入体过深所致,必怪不到我身上来。心里算盘打的啪啪做响,便洋装为难道:“老太太也莫急,贫道自当尽我所能。”
黛玉扫过一眼,见道士眼中掠过的贪婪之光,心下也是略微不喜。倒招来一个贪货。
转念一想,如今宝玉也是该醒了,想来舅母是早有怀疑我是着了邪气,想来是又叫什么哄了宝玉,叫他别来,免得没来由的沾上晦气,却偏生瞒了老太太,想来是不愿我好的。
“唉……”想罢,不由叹起气来。如今我为鱼肉,人为刀俎。我如今无依无靠,宝玉也是无情的,我也是该好生为自己盘算才是。黛玉又偷偷瞄了眼老泪纵横的贾母,生出了一丝丝愧疚。
黛玉哪知道,紫鹃被她一声微小的叹气,竟吓得差点魂飞魄散。幸得众人都只看着那法师在潇湘院中挥刀举铃的,不曾注意。
那法师突然将符咒用剑挑起,在空中比划起来,嘴里念念有词,唰的一下,那符咒竟着起火来,又用碗将其一扣,洒上滚开水。又跟周身的人耳语了几句。
只见平儿接过符水就朝着黛玉的床塌走去。
黛玉心下一冷,还为做出反应,已被人捉手抓脚的灌了整整一大碗。
心下反胃不已,又只能忍着,一时只好装睡躺下。
“这……”贾母见了,躺下欲睡的黛玉,心里疑道。
那法师也不知此时情景,心里也是悔恨自己竟见金钱蒙了心,万一真出个好歹,贾家怎会饶了自己。如今真想一巴掌扇醒自己。只好一边擦了冷汗,一边继续扯慌道:“老太太,莫要担心,如今小姐能有睡意,还是极有利的。”
“来人,将法师请了去吃饭,等林姑娘醒了,在将他请了来。”
王熙凤一说,法师的心又沉到谷底,再次狠狠的将自己唾弃了一遍,才要随了人去吃那最后的晚餐。
紫鹃见罢,心里也着急,忙向贾母道:“如今姑娘也睡下了,老太太也来许久,姑娘这边就让我看着,老太太也只管回去歇着吧。”
贾母听了,冷哼道:“我平日你看你伶俐,才将你给了林姑娘,这次林姑娘若没事也就罢了,出了什么事,定是你们的不周全,可仔细着点。”将紫鹃等人说了一通,贾母才领着众人离开,叫黛玉好生休息。
贾母一走,紫鹃忙将门关上。拎着痰盂进来。黛玉也是一股脑的滾起来吐个不停。
“叫你挨老太太的骂了,真真是委屈你了。”黛玉愧疚的说。
紫鹃笑道:“姑娘这么说,我们竟是生疏了。”一面说,一面又给黛玉倒了两杯水。
黛玉接过水,漱了漱口,又拿起一杯,三下就喝了下去。
此时在潇湘门外高树的人脸上展开了一丝玩味的笑。只是那剑眉利眼的英俊眉眼,竟都叫那一身滑稽绿行衣给毁了去。
****************
“站住。”
那一抹绿停住脚步,将脸上的绿面纱一拉,一脸黑线道:“王爷。”
水溶瞥了一眼道:“说。”
苏名轩冷着脸,看着一旁憋着笑的冯紫英恨恨道:“王爷放心。”又将方才所见到的是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
“想离了贾府?”水溶疑道。
冯紫英在一旁点头道:“这样一来,想必也就这两天。”又对水溶贱笑道:“这林姑娘,才貌皆数上乘,如今一回去,我有闻说林家如今又生出了个林如渊。虽说不是什么正经舅舅,却也是林姑娘的至亲。此时提亲的门槛怕是要被塌烂了才是。”一面摇头道“啧啧,谁要娶了林姑娘,真真是有福的。”
苏名轩一面听,也没多想,一面点头附和着:“有理,有理。”
水溶原来铁青的脸,越发难看起来:“这身衣裳果然是最适合你的,你既爱说,不紧着去换衣裳,那我就成全了你。你只管穿着,没我的口令,不!准!脱!下!来!”最后狰狞的放出这几句话,愤愤的离开。
苏名轩心下正叫苦,只见前脚刚离开的人,又慢慢后退了进来,给了苏名轩一个如沐春风的笑。
苏名轩心下暗叫不好。
那人已经脱口而出到:“京城第一楼,闻说推了新菜色,冯兄,晚上也一起来。”
两人心里升起一股恶寒。确认水溶走后,冯紫英笑的直不起腰来。
一盏茶时间过去了……看着濒临发怒边缘的脸色越发难看的苏名轩,冯紫英忙止住笑,再笑下去只怕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慢慢走至门口,洋装严肃道:“名轩兄,好毒的眼光,这身衣裳最适合你不过了。”说罢不等苏名轩追出来,一溜烟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