魍魉分为五级,兽、灵、鬼、龙、灾,以人类与同类的灵能为食,危险程度呈几何倍数依次递增。其中前三级都属于常见魍魉,也是灵能者们最主要的敌人,占据了魍魉总量中的大多数。
而“龙”与“灾”这两个级别则不同,它们的数量极其稀少,但它们当中任何一个的出现对于这个世界来说都会是一场灾难,甚至一度有灵能者认为这两种级别只存在于传说之中。他们所不知道的是现世与灵能世界最终会出现那条边境,有大半都是因为这两个级别的存在。
而西伯利亚平原上那座名为刻耳柏洛斯的大阵所镇压的,就是一头货真价实的灾级魍魉!
那条由泄露出来的提纯原罪所构成的暗紫色龙卷并没有直接去往大阵的中心位置,而是就近落向了其中一角的某座山谷。一路跟随而来的K和洛迦看到这一幕不约而同地暗自松了一口气,看样子这种程度的原罪并不足以破坏掉整座大阵,实际上如果是那样的话他们现在就应该直接掉头离开了。
两人都是当世数得上的强者,但现在他们只希望那座大阵里的东西不要就此醒来。
百年前那么多的强者势力联合起来也只能够将其镇压而不是斩杀,可见其恐怖之处,他们两个人的力量与之相比实在是不够看。
洛迦身后展开一副铭刻着精美花纹的银翼,如同一只巨鹰在空中平稳地飞行着。他看了一眼在自己身前略低处高速飞掠的K,表情有些凝重。与那个沉睡了上百年的怪物相比,他显然更忌惮这个射手宫殿主,因为在他看来K本身才更像是一枚极不稳定的定时炸弹。
他之前所说的那句“不信任”,绝对不只是一句戏言。
K并不具备洛迦随身携带的炼金飞翼,所以每飞掠一段距离他便不得不在树木甚至地面上借力。但即便如此他的速度也能够轻松与洛迦持平,远远超越了人类水平的体能可见一斑。
两人之间再也没有任何交流,在距离那片山谷还有几公里的地方分道扬镳。洛迦继续飞向原罪龙卷落下的地方,K则奔赴远处广袤的西伯利亚平原。一切都如之前所说的那样,当世顶尖的炼金大师洛迦负责修补那座大阵,而K则去盯着那个东西的动静——只要能够在它苏醒之前维持刻耳柏洛斯的运转,就不会造成难以挽回的局面。
此地向南,一队衣着古怪的人马正与两人背道而驰。这群人当中大部分都身穿工装全副武装,将那些穿着俄国军装队形散乱的士兵的士兵围在中间,看似押解实为保护。既然灾难有可能无法避免,那么能多拯救一条生命也是好的,哪怕他们刚刚还在战场上兵戎相见。世界上几乎所有的灵能者势力多多少少都是对正常人类有所排斥甚至是敌视的,最多也就是维持与世无争相安无事,但只有南十字军团是以守护现世守护普通人为己任的,所以才会被众多的灵能者视为异类。
南苑坐在队伍末尾的一辆军用车上,隔着车窗看向北方。亲自充当司机的贺长青显然很把K先前的话当一回事,一路上只要有人接近到南苑三步以内他就会像一头护食的猛兽一般杀气腾腾地盯着对方,就连莫洛托夫都只能远远地与南苑进行交流。其实南苑根本不知道如何指挥其他人,所以他们只能一直向南走,如今已经快要抵达俄国与龙国的边境附近。
南苑攥紧手中略有些粗糙的徽章,那枚代表着射手宫殿主身份的徽章,眺望北方的眼中闪过深深的忧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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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迦来到山谷上方,即使是在夜色下他也能够清楚地看到那道原罪龙卷就在他前方不远处,周围的灵能波动并不剧烈,而是被那些暗紫色的雾气不断侵蚀,与此同时那些被提纯过后的原罪也不断融入到空间内本就存在的灵能当中,逐渐被同化消耗,但这种消耗只能是杯水车薪。
山谷内已经是草木枯槁,了无生机。原罪对于普通的生物体来说就是一种无解的剧毒,只能靠自身的灵能去同化,直到生命消逝。但令洛迦心思沉重的并不是那些草木动物的死亡,而是那座已经大阵上出现的蛛网似的暗紫色脉络,这说明腐蚀已经开始了。虽然这种腐蚀明显是一种无意识的自然现象,虽然被腐蚀的面积对于整座大阵来说根本不值一提,但万一若是破坏了阵型的关键部分或是惊醒了其中的封印的那个东西,就会牵一发而动全身,以至于彻底演变成不可收拾的局面。
不,洛迦突然想到一件即使是他也会感到毛骨悚然的事情,说不定那个东西已经醒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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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并没有高速移动,而是一步一步的缓缓走在荒凉的草原上,脚边是一条尚未完全解冻的冰河。他蹲下身,修长手指按在纤薄的冰面上,感受着一丝丝侵入体内的冰寒,沉默不语。
抬起头,冰河的对面站着一个浑身散发着柔和白光的赤裸少年。任何华丽的辞藻语言都无法相容少年的容貌,大概只有真正的神祇才会拥有这样完美无瑕的外表,少年的脚边,低伏于地面的枯黄衰草竟然抽出绿芽生机焕发,冰河也开始渐渐解冻,这一方天地似乎突然迎来了盎然春意,而这一切都是这个看上去不过十岁左右的少年带来的。
只是这种春意的蔓延在K身前三步远处就戛然而止,他手指下的冰层也并未消融,两人之间的仿佛有一道泾渭分明的边境界线,分割出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少年有些懵懂,看着对岸的K怯生生地用俄语问道:“你是克罗多吗?”
K微微皱起眉头,少年的俄语并不生涩,但却有些古怪。他没有回答,只是摇了摇头。
少年似乎有些不甘心,继续问道:“那么,你是施洛华吗?”
K站起身,说道:“施洛华不在这里。”
他浑身紧绷,因为他终于明白了少年语言的古怪之处——那分明是百年以前的俄语用法!也就是说,这个少年已经存在了百年之久,那么他的真实身份也就呼之欲出。
K缓缓吐出一口气,说道:“苏比亚,你还是醒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