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辛醒来时发现自己睡在床上，旁边还紧紧挨着一个人，吓得直接坐了起来。他隐约记得自己昨晚喝多了，难道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翘着二郎腿坐在他对面椅子上的沃伊塔冲他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他揉揉眼睛，发现旁边齐齐排排躺着另外四个男人，似乎都是什么兰茵退伍军人协会的人。那四人似乎没有受到影响，呼噜依旧打得山响。应该是都喝多了走不了了吧，他小心翼翼地从床上起来，进卫生间去洗漱。
宿醉的影响还在，他觉得自己看东西有些重影，并且总觉得自己昨天呕吐的时候弄在身上了，一股味道连自己都受不了。在卫生间里折腾了半天，才出来。
一出来，就遇上沃伊塔送刚刚醒来的那四人出门去。那四人一副酒还没醒的样子，明明已经走出门去了，看见亚辛出来，又窜进来一把抱住了他，一阵兄啊弟啊的，让亚辛有些不知所措。
“各位，还是都早点回去，车已经在楼下等着了。”沃伊塔好像看出了他的尴尬，出来帮他说了一句话。
四人虽然还晕着，但眼色还是有的，场子是女主人的，女主人发话了，还是不能不听的。四人依依不舍地出了门，走几步又转过来说些宽慰亚辛的话，硬是磨蹭了十分钟才走到电梯口。
“我们也早点回去吧，兰韵那边的人是我临时叫过来的，万一出什么事。”亚辛还是觉得和沃伊塔的独处有些尴尬，于是找了个借口。
“你要充分相信自己找来的人啊，如果他在兰茵这种和平安定的地方连个小姑娘都看不住，我们要他做什么？”沃伊塔倒是不担心兰韵，她对于亚辛还有别的安排。
“那之后有什么安排呢？”亚辛有些焦虑起来了。
话音刚落，就有人敲门，沃伊塔没回答他的话就起身去开门，转身拿回来一套崭新的西服，料子看起来并不便宜的那种。
“去洗个澡，把衣服换了。”沃伊塔面无表情地把衣服递给了他，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亚辛进卫生间把那套一看就很贵的衣服找安全的地方挂好，刚开始脱衣服，沃伊塔就开门进来了。
“内衣和袜子。”沃伊塔把一个黑色的小包放在了洗漱台上，并没有出去的意思。
亚辛觉得自己继续脱也不是，穿回来也不是，就这么愣在那里。
“你尴尬什么，你马上就是我丈夫了，以后这种情况很多。”沃伊塔口气很强硬，带着命令的口吻。
这让亚辛想起了自己第一次去参加雪鸮甄选时遇到的考官。他努力让自己进入战备的状态，战场上只有敌人和战友，没有女人和男人，他也不用为了沃伊塔盯着他洗澡这件事情尴尬。
他很快脱了个精光走进浴缸，回头看了一眼，沃伊塔抱着手站在那里，面无表情，和当年那个逼着刚下车晕得不行的他立刻去武装泅渡的教官表情简直一模一样。
那次，他没游出300米就呛水昏厥，被那个矮他半个头的教官连人带装备从水里捞了出来，抢救回来后，就被直接塞上了来时的那辆车，送回了原部队。
他一直对这件事耿耿于怀，他本来并不是那种天生就想争第一的人，去参加甄选也是长官推荐的。可刚下车就被直接打包送回去这件事情大大刺激了他，导致之后的一年，他都像打了鸡血一样亢奋，拼命找办法治自己的晕车，疯狂地练习各种考核科目，为的就是通过第二年的甄选。
他用余光扫了一眼沃伊塔，如果这次，他又是才游出去300米就溺水，沃伊塔会来捞他吗？还是她会就这么抱着手，看自己沉底。
“以后出入正式社交场合的时候，要对自己能喝多少有概念，喝醉和提前退场都是非常失礼的。昨天就算了，不可以有下次。”沃伊塔依旧是一副高高在上训导的口气。
感情自己还没有意识到开始，就已经被她从水里捞上来一次了吗？亚辛苦笑了一下。
亚辛的第二次甄选，依旧以失败告终。他的综合排名虽然进了合格线，但那个教官又一脸冷漠地告诉他，他有单科成绩不合格，即使综合排名入围却依旧要被淘汰。
他当时差点气炸了，质问那个教官说如果单科成绩不合格就没门的话，为什么不在当时就把他塞进那辆破旧小车，直接让他滚蛋。结果那个教官不紧不慢地告诉他，说这是他临时决定的规则。今年的人素质都不好，他要缩减名额。
在回去的车上，亚辛一再发誓，回去就打退伍报告，然后回兰茵老家和青梅竹马的女朋友结婚。和老爸一样，当个普通打工仔，再也不掺和这件破事了。
亚辛关上了水龙头，从浴缸里出来，故意大剌剌地站在沃伊塔面前擦干身体，他算是想通了，他一个男人，有什么可害羞的。
穿那套西装的时候，沃伊塔一直在旁边出声指导他，哪些扣子要扣，哪些不扣，衬衣要怎么塞进裤子里，要怎么整理衣摆，话都说得很快，也没有重复。
“你这头发该理一理了。”他刚按照指导穿好衣服，沃伊塔就过来摸了一把他的头发，说话口气像风纪委员一样。
卫生间门口，放了一双新的皮鞋，亚辛穿上，发现和那套衣服一样，尺寸刚刚好。不得不承认，沃伊塔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很是靠谱。
他还没反应过来，沃伊塔就自顾自地脱了昨晚穿了一整晚的那条红金相间裙子，换了一套黑色的套裙，然后从包里拿出化妆品补了妆。
“我们去墓园吧。”打扮停当的沃伊塔，自然地挎上了亚辛的手臂，说了这么一句。
亚辛家人的墓，沃伊塔已经提前安排人打扫过了。祭拜用的鲜花也是特殊订制的，甚至亚辛女儿喜欢的那个益智积木也准备了一个看起来颇为昂贵的大套装。
亚辛觉得很是奇怪，沃伊塔一方面表现像个无心无泪的恶鬼，另一方面却又比寻常人要周到慷慨得多。
也许这才是恶魔的真实面貌。倘若恶魔都像圣星教会宣贯的那样，长着可怖的面孔，张嘴就只会吐出恶毒的诅咒和毒液，除了把遇见的人生吞活剥拆吃下肚之外，什么也不会干。它又和那些早就被人类关进笼子四处展出的寻常野兽有什么区别，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