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依打薛胡子处回来时,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换了谁平白知道脑子里有淤血化不开散不去,心里都慌得很,脑子里还回忆着临走前薛胡子说的话,“此处淤血应是重击所致,如今虽觉着不疼,等往后长大些却不好说,若是命大福气好,一辈子也就相安无事,若是天不怜你,为这一块淤血轻则头痛体弱,重则短寿,成个活死人也是有的。你往后得了空就来我这里,我瞧瞧可有法子试试。”
顾依心里隐隐的猜着从前这身子的原主大约就是因为这一则重击而一命呜呼的,神色越发凝重起来,也不知自己如何去取的行李回的赏蕉院。
正背着行李进了院门,巧遇见兰姑姑从自个儿房里出来,顾依一时心里有事不如何注意着,抬着腿就要进自己屋里。
“咳。”兰姑姑瞧了顾依,咳了一声。
顾依方才回神,见姑姑正面色不佳的瞧着自己,一时有些慌乱,走上跟前问了安。
“我只当你瞧不见我呢。你这丫头惯会瞧人下菜碟的,主子头一个喜欢你不说,姑娘们也都待见得很,太太屋里璃姑娘一早儿来送了好些东西,我只当你多机灵呢,如今瞧着我不过一个没本事的老婆子,正眼儿都没有呢。”
兰姑姑阴阳怪气的说着话,她原本不过不大喜欢顾依一双机灵透彻的眼睛,左右这丫头长得讨喜标致,又没犯着自己什么,也不爱同她计较,却不想姨娘去太太那边请安之后,温璃就带着许多赏赐的东西来了,还点着名儿的要见顾依,这丫头如此得太太姨娘欢喜,自己左右也是在温家教习管事了十来年的婆子,竟比不上一个丫头,心里正吃味呢,偏遇上她了,莫说请安了,瞧都不瞧自个儿一眼,可恼!
“姑姑莫恼,我才从外头回来心里正想着事儿呢一时没顾上瞧别的,是我该死,姑姑这样说我岂不是折煞我了,阿依能有今日全仰仗姑姑呢,太太是赏了是赐了什么恩典,明着里是抬举我,谁不知道是给姑姑您面子呢,往后谁不知道兰姑姑选的丫头颇得主子们欢喜呢,我不过是借了姑姑的光。”
兰姑姑眉毛一挑,很是受用这样的奉承,却也心里明镜儿似的,“怪道主子们都喜欢你,你如此滑头嘴又甜,我这老婆子听着都很喜欢,更何况年轻的太太姨娘们,只是主子们喜欢你奉承,才叫奉承,不喜欢,那就是多嘴!往后要学会看人脸色说话,你聪明,该会的。”
顾依一时不知说些什么,若说溜须拍马,还的确是她头一遭做这样的事,兰姑姑虽不继续责备自己,一番教导却也叫自己脸红,只低着头小声的说了一句,“多谢姑姑教引。”
“嗯,你且去吧,往后记着,做奴才的心里有的第一件事也该是主子,你若他日遇见个什么贵人,这样的理由,只怕行不通呢。罢了,与你说这么多做什么,你好生反思罢。”兰姑姑言毕,抬着腿走了,顾依赶忙道,“姑姑好走”,站在那瞧了一会子她的背影,只觉着这姑姑嘴巴厉害心肠却不坏。
身后门里,夏秋蝉探了探头,拽了拽顾依的袖子,“妹妹可真厉害。”
顾依转过身,瞧她一脸欢喜的看着自己,有些云里雾里。
“方才姑姑说话我都听着了,姑姑也真是的,这么凶做什么,我瞧着她肯定嫉妒着温璃姐姐只送了东西给我们呢。”
“秋蝉姐姐,姑姑哪里要羡慕我们,吃穿用度还是受到得礼待恩泽呢?”
夏秋蝉一时语塞,“诶,且不论这个,你早上走了不多时,太太身边的璃姑娘就来了呢,送了好些穿的用的。”
顾依一瞧,果然,桌子上摆了不少。
“这么多!”顾依心道只怕不是太太的意思,是温璃姐姐自个儿送来的,“择日还要去谢谢姐姐呢。”
“那自然,妹妹也同璃姑娘熟识么?我瞧她来时第一个要见你呢。”
“嗯,往日里受过温璃姐姐的恩惠。夏姐姐莫问那些了,快将这些东西挑自个儿喜欢的分了去,这样摆着也不大好呢。”
夏秋蝉神色扭捏了一二,顾依一再催促,她才细细的选起来。
挑的衣裳并不多,只拿了四件春衫,两双绣鞋,两件内衬,四条帕子,都是极好的面料,绣工也精细,还有一对碎玉耳坠子。
“姐姐可瞧见了这桌上还有不少呢,我如今这样小,除了簪个珠花,挂个玉佩,别的都用不上呢,姐姐可是抱不下了么,我替姐姐收进盒子里。”顾依一股脑儿的将其余的几件零碎的首饰收到了夏秋蝉的盒子里,想了想又拿了一个普通玉镯子,“姐姐把这个也给我罢。”
夏秋蝉眼睛一红,“阿依,素日里没对我这样好的人。”
顾依只怕她哭起来,就急忙喊着饿了,她这才收住了。
吃饭之时,顾依心里压了几件事情。
当务之急是要去见见温璃姐姐,为人下者,处处受恩,也处处受限。
兰姑姑说的话儿,顾依一字一句的记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