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芷爱随手拿起一个花环，戴在了头上。
想要照照镜子的时候发现，老婆婆的摊位上并没有大面的化妆镜，只有一个随身的小镜子，着实不大方便。
照来照去还是觉得照不到全貌，安芷爱索性回身招呼穆少廷：“好看吗？”
穆少廷稍稍愣了一下，抬眼瞟她一下，又垂眸轻声回答：“嗯，可以。”
安芷爱被他这副傲娇又莫名害羞的小模样逗笑了，索性蹦蹦跶跶地跳到穆少廷身边，直接把他拉到了小摊边。
“你看婆婆家的东西多有趣，不如你也买点儿吧？”
穆少廷的脸瞬间黑了，倒不是他看不上这些价格低廉的玩意儿，只是眼看着这些没有遮挡的玩意儿，难免会觉得有些......脏......
无可奈何的出了一口气，穆少廷轻轻摆摆手，“不用客气了。”
安芷爱暗自白他一眼，倒也不再逼他，兀自扭头回去继续看自己的，心里却在偷偷念着“矫情”。
她的注意力很快就被最角落的一只“蚱蜢”吸引住，这是一只草编的蚱蜢，细节处惟妙惟肖，若是远远瞧见，没准儿会觉得它就是活物。
安芷爱乐呵呵地拿起“蚱蜢”，回头问那老婆婆：“婆婆，这个怎么卖？”
老婆婆依旧笑眯眯：“三块钱。”
“这么便宜？”安芷爱愣了愣，扭头再去看那精湛的手艺，实在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老婆婆笑：“那你还想要多少哩？原料便宜呀~哪能坑人？”
安芷爱乐了，开开心心的又捡出好几样，都摊在老婆婆眼前，“这些多少钱？”
老婆婆一一点过，“二十三块五，小姑娘，看你这么开心，五毛我就不要了！”
安芷爱明显很开心，整个人笑开了花，伸手进兜想要去摸钱包时才发现，自己好像......没带现金......
颇有些尴尬地扭头，安芷爱小心翼翼地看向穆少廷。
“那个......我......没带现金......你能不能......”
穆少廷挑眉看了她好一会儿，从怀里摸出一张卡直接递给了老婆婆，“刷卡！”
老婆婆愣了愣，本能的想要伸手去接，突然又想起来，“小本儿买卖，没有卡机......”
安芷爱哭笑不得，抬手抢下了穆少廷的金卡，塞回他的怀里，顺带着直接带出几张一百的现金，全都塞进了老婆婆的手里。
老婆婆呆愣一下，赶忙又往安芷爱怀里推，手上还连连摆着，“不用这么多，太多，太多了！”
安芷爱笑眯眯躲开，向前微微欠身甜甜回道：“这样~婆婆，上面这些我都要了，您给我一个袋子，我装走，这样可以吧？”
老婆婆挠了挠头，扭头算了好一会儿，又继续去递手里的钱，“那也太多了，不用，不用啊！”
“真的没关系的！这样吧，我给您一个地址，再有好玩儿的东西，您寄到我家去，可以吧？”
“哦，那行~好好，我记住了！”
一旁的穆少廷抬眸瞟她一眼，没吭声，两人转身离开时，穆少廷兀自开口：“你这是在浪费同情心！”
“嗯？”
“所有这些东西加在一起，明显用不了那么多，你却给了那些，这是浪费金钱；你说让人家有货品了就寄给你，可像这种普普通通的摊位，连门店都没有，即便她不给你寄，你又能去哪里找她？这分明就是浪费着金钱又浪费着同情心的无用功，不做也罢！”
安芷爱撇了撇嘴，一脸不信邪的样子：“你怎么就这么肯定？那个老婆婆慈眉善目的，不像那种会骗人的人！再说了，就算是像你说的，然后就没有然后了，那又怎么样？你觉得我浪费了你的钱，那就当成是我借的，回去还给你就是了！”
临了，安芷爱自顾自地赌气，扭头前还不忘白他一眼，小声嘀咕着“小气”......
穆少廷无计可施，也就只好作罢。
也不知走了多久，安芷爱突然又转头回来开口：“很多事情，表面上是看不出真相的......老婆婆是这样，穆少廷......你......不也是这样？”
穆少廷顿步，面带狐疑地扭头望她。
安芷爱咬了咬嘴唇，垂头笑笑，“穆少廷，之前......我觉得你简直就是个十恶不赦的恶魔，因为你对我所做的那些事情，我恨不得拆你的骨食你的肉！”
穆少廷不自觉的就扯了扯嘴角，过去的那些片段飞快的在他眼前一一闪过，他对安芷爱曾有过的那些伤害，无论出于何种原因，都是实实在在、让哪怕是他一想起来都觉得窒息的......
“安芷爱......”
“可是后来，却也是你，接连两次救了我，从安媚儿手里，从你父亲手里......穆少廷，原谅我现在仍然无法对你彻底放心和原谅，可是，我必须承认，我对你已经正在改观的路上了！”
“穆少廷，连你都能够改变自己在我心里的固有印象，连那么可怕的印象都不是一成不败的，你还想告诉我，这个世界上存在着的都是丑恶吗？我相信那个婆婆，也相信，经历了这么多之后，我的生活、我的人生一定会慢慢好起来的，一定会！”
“所以......穆少廷，我们来做个约定吧......”
夜深时分。
穆少廷整夜难眠。
安芷爱白日里所说的那些话反反复复的在他的脑海中重现，他突然就发现，和她刚刚搬进穆公馆时相比，安芷爱，仿佛已经变了许多。
那种因无法彻底掌控而生出的不安感和抑郁感再度浮现，穆少廷于无声之中缓缓攥紧了拳头，重又无力的放开。
安芷爱说：她要和他做个约定，如果很有必要的话，她愿意再次签下一份只属于两人的协议！只不过这一次，协议内容，要由安芷爱自己来拟定......
黑夜如迷雾一般笼罩在穆少廷的周围，一片深黑中，只有他指尖的雪茄，在亮着点点火光，明明灭灭，灭灭明明。
穆少廷突然就生出了那么一种模模糊糊的感觉——安芷爱，就像是暂且断了翅膀的金丝雀一样，她尚且还愿意被养在自己身边，无外乎就是因为还不能高飞罢了！
可是……她再度翱翔天际，彻底远离他的日子，似乎正在路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