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鹭被她云淡风轻的态度感染到了,郑重点头,杏仁在温婉宁身后冲着白鹭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两人跟着温婉宁不疾不徐的脚步向前走,似乎被温婉宁身上不骄不躁的安宁气息感染,两人心里十分宁静,觉得有王妃在,一定能化险为夷。
温婉宁虽然不知道那内侍究竟是谁的人,却知道瑞王默认她们跟来定是确认不会有什么危险。而且路上她观察过了,这里不过是被废弃久了常年无人打理又被人特意传出一些稀奇古怪的传闻来吓人罢了,没什么危险的机关存在。不过,也不知是谁有胆子在这一处深宫内的园里借着花草树木布下阵法,真是奇哉怪也!闹鬼传闻不一定是真,但如果贸然闯进来在园子里转来转去怎么也走不出去,确实能让人产生碰到鬼打墙的错觉。
这园子种了不少高大的乔木,冬日里树叶已经枯黄,风一吹未落光的枯叶便落了三人一头一身。
在园子里沿着路转过几个弯,温婉宁察觉到暗处有人在跟踪,她猜测应该是跟上来保护监视的暗卫。她不欲暴露太多,便带着白鹭与杏仁沿着路边走边寻找出路。杏仁胆子大,看到路口就折进去看看路尽头是什么。三人摸索一段时间,才走了一半的路程。
似乎隐在暗处的人看不下去,再一次走到岔路口的时候,温婉宁正要与杏仁分别探路,突然不知从哪飞来一块石子落在正中间的路上滚了一段停在地上。白鹭本就惧怕这些,被吓得打了个寒颤,紧紧抱住温婉宁。
杏仁好奇的追过去捡起那个石子看了看:“小姐,就是个普通的石头,没什么特别的!”路上这种石子有不少,肯定是隐在暗处的人随手捡的……想到这里,杏仁猛的站起来双手叉腰:“谁在那里装神弄鬼?!”
温婉宁带着双眼紧闭的白鹭走过去,就着杏仁的手看了看那石子,微微一笑:“投石问路?想来是特意出手帮我们的,既然此人不愿露面,我们不必强求,先出去再说!”
她带着两人往前走去,果然每到岔路口都会有石子为她们指路,不多时就看到了不远处的圆形拱门。温婉宁从腰间扯下那块刚刚从瑞王身上顺来的玉佩挂在树梢上,提高嗓音说到:“多谢为我主仆三人指路,大恩大德没齿难忘!这玉佩便当做谢礼吧,阁下若是不喜这等世俗之物,日后遇到难事拿这玉佩到瑞王府上,王府必倾尽全力帮你一次!”
杏仁一边走一边回头看着那玉佩:看起来有些眼熟,不过她很肯定那不是自家小姐的。
等走出拱门,白鹭才惊魂未定的深呼吸了几下:“吓死奴婢了!这皇宫看起来富丽堂皇,怎么还有这种下人的地方?”
杏仁翻了翻白眼:“世人不都说皇宫是藏污纳垢的地方?这里千百年下来不知死了多少无辜的宫女太监们,还有那些斗输的嫔妃们,人人只看见皇宫的庄严华丽,醉心高处的权势,这底下可是躺着累累尸骨呢!”
一股寒风吹过,白鹭打了个寒颤,突然想起一事忍不住回头看了看那挂在树梢的晶莹玉佩:“小姐,贴身之物怎能随便拿出去送人?这要是落到有心人手中被人暗中生事该如何是好?”
温婉宁不知想起什么唇角微微一弯:“放心吧,是瑞王的玉佩!等下见到瑞王告诉他一声就好了。”
杏仁惊讶的睁大了眼睛:“奴婢就说那玉佩看起来有些眼熟却又不是小姐的东西!”原来是之前小姐向瑞王讨要的随身玉佩,此刻拿来做了顺水人情!
眼看走出了那奇怪的园子,白鹭的沉稳又回来了。她帮着温婉宁收拾好身上的落叶,重新为她抚平衣服上的褶皱。杏仁东张西望的嘀咕:“虽然出了那鬼地方,可接下来该怎么走?这里看着有些偏僻,也不知是哪里……”
正说着,远远走来一行人。
穿着皇子朝服的二皇子带着几个贴身侍卫远远走来时,一眼就看到站在宫中禁地锦园门口沉思的温婉宁。等看清那人的脸之后他心中不由纳罕,原来这世上真有如此相似的两个人?想来这温婉宁与温景琨定是有血缘关系,否则温婉宁怎会与言儿如此相似?
二皇子正打量温婉宁,温婉宁也转头看了过来。他此刻刚刚下朝,身上穿着一身皇子朝服,衣服下摆四爪金龙张牙舞爪十分神气。温婉宁想起之前了解过的朝服形制,揣测此人是哪位皇子。大皇子她有幸见过一面;三皇子远在边关,只派人送了贺礼回来;四皇子刚刚出宫建府,听说前阵子被皇帝打发到刑部练胆,亲眼目睹了刑部的人拷问犯人,被吓病了,现在还躺在病床上。五皇子明年才成年……那么年纪相当又能出现在此处的,就只剩二皇子了。
二皇子与她对视一眼,习惯性的露出一个温润如玉的笑容。这温婉宁乍一看与言儿相似,其实很容易就能把两人区分开。温婉言是典型的大家闺秀,虽然性子活泼极有主意,却也有女儿家的矜持与温柔,尤其一双眼睛看向他时,温柔的仿佛能滴出水来。温婉宁眉眼比温婉言凌厉的多,看人的眼神冷的像是含着冰渣子,几乎能把人冻成冰。
李昭走上前行礼:“二皇子李昭见过瑞王妃!”
温婉宁回了他一礼:“见过二皇子。”
李昭一向被人夸赞温润如玉,此刻脸上带着的笑让人如沐春风,说话也很温柔:“瑞王妃初次入宫该去东宫的凤梧宫向皇祖母请安才对,怎么会出现在这偏远的西宫?”
温婉宁微微眯了眯双眼,不动声色的说:“迷路罢了。”
李昭闻言看着她试探的问:“可是遇到什么麻烦事了?本皇子若是没有记错,宫门口应该有安排宫人为入宫的贵人们引路的……”
温婉宁勾唇一笑,不紧不慢的说:“之前带路的小黄门说这园子闹鬼,一不小心走散就会喂了鬼,正说着话人却突然不见了,想来应该是被哪位女鬼给掳走作伴去了罢!”
李昭嘴角抽了抽,抬头看看眼前的匾额,确定这是那个曾经盛极一时的锦苑:“如此说来,定是有人暗中生事,将王妃引来此处想要作弄王妃!本皇子既然遇到,自然不能坐视不理,恰好我也要去东宫,与王妃顺路,不如就由我为王妃引路?”
温婉宁略一思索就同意了。要是拒绝了二皇子的好意,谁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凤梧宫。瑞王李浩然瞧着就不是个靠得上的,指望他还不如靠她自己来的更实在。
想到这里,温婉宁微微一笑:“那就麻烦二皇子了!”
李昭心情很好:“请!”
在她们走远后,从锦苑转出个人来,眯着眼看着二人离开的方向,许久后才勾唇一笑:“拿别人的东西做好人,真是一点都没变!”
他身边一身黑衣的侍卫拿着那玉佩问:“这玉佩如何处理?”
男子瞥了一眼:“不是说了送给好心指路的人当礼物了?收起来吧!”这上面可还有瑞王府的一个承诺呢,他已经错过一次,如今怎会轻易放过瑞王!
侍卫恭敬的应诺,小心放进自己怀里收好。
李昭一边走一边为温婉宁介绍路过的园子。他久居皇宫,对皇宫每一处的景色都了若指掌,兼又与自己外祖父学了一身好文采,讲解起来风趣诙谐引人入胜。
温婉宁唇边含笑,时不时点头应和几句。
李昭看了一眼跟在她身后的两人,不知想起什么突然开口说:“若是王妃身边没有可用之人……”
温婉宁却打断了他后面的话:“本王妃身边的人一直都伺候的很妥当,最是得用不过,此事就不牢二皇子费心了!”
李昭脸上没有丝毫被人直言拒绝的异样,只是歉意一笑:“是我多嘴了!”
正说着,二人转过一个弯,看着远处的重檐飞阁,李昭拱手一笑:“沿着这条路直走就到了皇祖母的凤梧宫,本皇子还要去向母后、母妃请安,就不与王妃同行了。告辞!”
温婉宁回了他一礼,目送人走远才重新迈步往前走去。
杏仁左右看看四下无人,这才气哼哼的说:“刚刚二皇子的意思是我们不中用?亏得还是皇子呢,说话也忒不知轻重了!这要被人传出去小姐以后还怎么做人?不会管教下人到都要外人、还是个男人来出口相助了?”
温婉宁双眸微垂,看着身前的道路:“不过是爱屋及乌罢了,不必理他!”
杏仁撇撇嘴,白鹭皱眉:“之前在国公府,奴婢听人嚼舌根子说小姐被接回来给言姑娘挡灾的,言姑娘真正心仪之人其实是二皇子……如今看来,未必是空穴来风!”
温婉宁唇角微弯:“是真是假都不重要。咱们现在是瑞王府的人,论辈分比二皇子还要大一辈。对小辈要包容些!马上到凤梧宫了,有些话只能烂在自己心里,记下了?”
杏仁与白鹭应了一声,在心里暗暗思量今日之事背后之人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