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进了京,慕容瑄终于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被谢舒凡给忽悠了。
十三练剑时谁都不会去打扰,谢舒凡即使过去也只是看着罢了。在他过去查看时谢舒凡不过装出失落的样子说几句抱怨的话哄他,其实十三剩余的时间都被谢舒凡给占了!
太狡诈了!谢舒凡一下马车就看到慕容瑄看过了的愤恨、忌惮的目光,他微微挑眉回以微笑,看来这是反应过来了?他本以为慕容瑄会更早明白过来。不过,也许是看他受挫的感觉太美好,所以慕容瑄一直都下意识的忽略了事实吧!
他们进京的时间正好与三皇子回京是同一天,有幸见识了京城百姓迎接这样一个弱冠之年便镇守边关五年的皇子的盛况。
五年的时间,能够将一个翩翩少年打磨成沉稳可靠的青年。三皇子端坐在战马上,看着阔别已久的京城,许久不曾笑过的脸上只是嘴角微微翘起,他眉心有一道竖纹,给他整个人平添几分肃杀之气。
京中百姓们对这个传奇皇子早就有所耳闻,近些年大周边境一直都不大平静,戎狄骑兵时常扣边,三皇子率领麾下士卒多次击退进犯的敌兵,胜多败少,被大周百姓视为新一代的战神。
十三她们从南城门进入京城,三皇子从北城门入京。在岔道口恰好遇到人们夹道欢迎三皇子。十三掀起帘子,隔着人群远远看到三皇子端坐马上率领麾下百战士卒穿过人群缓缓经过这个路口。那些士卒满面风霜眼神坚毅,周身缭绕着浓厚的杀气与血腥气。原本兴高采烈迎接战神皇子的百姓们不敢直面其锋芒,忍不住移开视线不敢直视。传闻中的夹道欢呼、掷果盈车、香囊锦帕落满怀之事没有出现,大军所过之处静悄悄的。
这是真正在战场上经历过上百次厮杀过的精锐之师才能拥有的势不可挡的气势。
三皇子似有所觉,猛的转头看向他们的方向。谢舒凡正站在马车前轻摇手中折扇眯眼看着他的方向,见他远远望过来也不管他看不看得见,冲他微微点头。三皇子愣了一下,一时没认出这个有些眼熟的年轻人是谁。看年纪也许是某位重臣家中的孩子,他们幼年应该见过。他礼貌的点头算是回应,瞥了一眼在他看过去时就悄然落下的车帘便收回目光继续往皇宫的方向走去。
直到三皇子的队伍过去许久,噤若寒蝉的人群这才开始反应过来,人们交头接耳低声议论刚刚过去的队伍,不由感叹不愧是镇守边疆的大军,那血腥气厚的能把人冲个跟头。
谢舒凡面色凝重,看了一眼十三的车厢便转身进了自己的马车。
这之后他们便在下一个路口分道扬镳了。
三皇子回府的第三日,皇帝在宫里大摆宴席,宴请文武百官来为三皇子接风洗尘,并让他在众人面前露个脸。
看着烫金的请帖,十三微微皱眉,思索皇帝的用意。这是皇上特意吩咐人专门给她送来的请帖,与归剑山庄的请帖并不在一起。
慕容瑄来时就看到十三难得没有练剑,而是坐在亭子里发呆,不由出声问道:“师妹,看你愁眉苦脸的,可是练剑遇到什么瓶颈了?”
十三闻言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一脸担忧的慕容瑄:愁眉苦脸?有吗?
她将那张请帖递过去:“皇上单独给我送了一张请帖。”
慕容瑄好奇的接过来看了看,兴奋的说:“准你带剑入宫?这是天大的好事儿啊!可见皇帝对你的重视!传出去咱们山庄定会大出一回风头!”
十三点头:“此次出行除了我之外皆是男弟子,入宫不能全都带去,师兄可选好人选了?”
慕容瑄不甚在意的说:“我会带上不动、不傲二人,之前他们随我进过几次皇宫,懂规矩。”
十三微微颔首:“也好!此次入宫赴宴,我极可能不会与师兄坐在一起,皇宫里人多口杂规矩甚多,师兄你要多加小心!”
慕容瑄点头应是,又反过来叮嘱十三自己多加小心。他们都是江湖儿女,向来自在惯了。与皇宫、与那些官场上的人格格不入,那些人看不起他们,他们也看不上那些人的做派,向来井水不犯河水。
“要是听到什么不中听的话,你装傻就是了!记下是哪家的人,到时候师兄带人套他家兄弟们的麻袋给师妹你出气!你坐在女眷席上,周围都是些娇小姐,实在不行,就出手吓唬吓唬她们。那些人都是纸老虎,你一根手指头就能捏死她们!露一手威胁几下就都不敢说话了。”
十三觉得好笑:“原来师兄每次入宫遇到他人刁难,都是这么解决的?”
慕容瑄不自在的清了清喉咙:“我们江湖中人,不懂那些弯弯绕绕!听我的,一准儿没错!”
十三点头应了。
入宫那日,慕容瑄依旧穿着那身归剑山庄弟子们的寻常衣服,十三也穿了一身同样的弟子服。
宫门口接引的小黄门显然已经见怪不怪了,进宫面圣还能穿一身白的,除了归剑山庄的人就没有别人敢这么大的胆子!他快速迎上来:“见过慕容少庄主!见过这位姑娘!”
慕容瑄将腰间佩剑解下递给他:“皇帝特准我师妹带剑入宫,这是请帖。”
小黄门显然早就收到了信儿,接过来打开扫了一眼确定了确实出自皇帝之手便恭敬的递了回去:“几位,这边请!”
他们刚要走,身后传来一阵喧哗,有人将他们也扯了进去。
“凭什么不让我们带兵器?那几个人难道还能比三皇子尊贵不成?”
慕容瑄与十三对视一眼,这话里话外的意思竟是把他们也给带了进去。
“三皇子恕罪!几位将军恕罪!那位姑娘是圣上特别准许可以带剑入宫的,否则小的们岂敢自作主张?请三皇子明鉴!”
三皇子视线扫过跪在地上请罪的小黄门,看了一眼前方回头望过来的慕容瑄与十三,他扫了一眼他们几人,最后把视线落在十三身上,冲她点头示意。
十三也冲他点了点头收回自己的视线:“师兄,我们走吧!”
三皇子双手负在身后,看着她们几人消失在宫门口这才收回视线:“李奇、木霭,不得无礼,此事既然是父皇的意思,照规矩办事就行!”三皇子声音浑厚低沉,加上这些年在边疆磨炼出来的不动如山的气势,让人不敢直视。
三皇子一出声,李奇与木霭只能偃旗息鼓,木霭解下腰间佩戴的兵器“啪”一声拍在一边的托盘上:“给老子睁大眼睛看好了!这可是爷爷战场上缴获的战利品,要是弄丢了,小心爷爷把你们的脑袋给拧下来!”
周围的宫女太监被他们身上的煞气吓得两股战战,不住的磕头应是。
三皇子不欲与他们多做纠缠,他战功赫赫,刚回京城就崭露锋芒不好。这若是传出去,就成了他仗势欺人目无法纪的凭证。
“行了!宫里规矩森严,制度严明,绝不会弄丢你的兵器!赶紧随我进宫罢!”
木霭撇撇嘴冲着侍卫们冷哼一声才跟了上去,李奇倒是客气的很,在木霭走后将自己的佩刀摘下轻轻放在了木霭兵器旁边。
早有侯在一边的小黄门上前引路。
三皇子李晔跟着小黄门走了一段,状似无意的问:“之前进去的那几位看着有些眼生,不知是哪家的公子?”
小黄门恰好认识慕容瑄,立刻回到:“禀三皇子,那是归剑山庄的少庄主慕容瑄,跟在他身边佩剑的那位姑娘据说是归剑山庄庄主新收的弟子,学得是无情剑,皇上特意召进宫的!”
李晔眉心的竖纹微微加深:“无情剑?”归剑山庄的事他自幼习武自然知之甚深,甚至为他启蒙的武学宗师便是归剑山庄的这一任庄主。
当年他也曾有意到归剑山庄寻找无情剑相关的东西,也曾在据说最接近无情道的院子里住过一年,可惜始终没有头绪。后来他便放下了,只是至今都让他耿耿于怀的并非无情剑,而是慕容庄主始终不肯受他一声“师父”。
若是有机会,他倒是想见一见这位破例让慕容庄主另眼相待的女子。
在临近设宴的宫门处,早有眼尖的宫女上前引着十三往女眷的席上走去。
在走到皇帝为自己安排的位置时,十三微微有些诧异。她所处的位置排在几位皇子妃之下,距离主位不远。下首便是诸位大臣们的家眷们。
察觉到有人在盯着自己,十三不动声色的用眼角余光看去,发现竟然是皇子侧妃席上的温婉言。
十三唇角微勾,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动不动。
在她入席时,原本窃窃私语的女眷们突然就安静下来,目送这个古怪却又有些眼熟的人在宫女的引领下落座。看到她做的位置后,一个个暗中揣测她的身份。
温婉言心中微微有些异样。她从父亲与二皇子偶尔泄露出的只言片语知道自己这个姐姐比自己想象的还要优秀,却没想到竟然如此得皇上看中,甚至破例允许她带着兵刃入宫赴宴。
温婉言心道:怪道昭郎如此看重于她,单这份皇帝的恩宠就非常人能比。而且那一身的气势,也绝非寻常女子可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