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小树林的时候,王莎莎不禁胡思乱想。
会不会遇上‘鬼打墙’?
会不会无意中走出南区?
低头看手机,信号有4格。
还好,万一有个什么意外,还能向外界求救。不知冥界的报警电话是不是110,实在不行就打给唐画。
思绪纷乱,但警惕心不减,王莎莎很认真地辨别方位,留心脚下,以免被绊倒。
初春的银杏树,叶片呈浅绿,生机勃勃。
但王莎莎此刻没有春游的心情。
头顶上方一阵悉索,几片状如小扇的嫩叶飘落。
抖掉身上的叶片,王莎莎想,不对呀,银杏不是变黄了才落吗。
一念及此,她猛抬头,往树上喊:“谁?谁在上面?”
交错的枝叶,遮挡不住一坨浅黄色异物。
那家伙浑身长毛,脑袋圆乎乎,摇晃着尾巴,居高临下地将王莎莎审视一番。
确定无危险,它笨手笨脚地从树上滑跳下来,又带落了几片叶。
这是一只橘猫,胖胖的身材很对得起所属的品种。
“哎,原来是你弄出的动静。”王莎莎松了口气,欢喜地蹲下身。她挺喜欢猫咪的。
“喵呜~”橘猫没让她摸,扭头往一个方向走。
王莎莎不自觉地跟在后面。
“喵呜~喵呜~”
察觉有人跟,橘猫也不逃窜,依旧悠哉地迈着小猫步。
没过多久,王莎莎就发现自己已走出小树林,来到另一侧。
前方地面坑坑洼洼的,也不知是种过作物还是地基本身曾塌陷。
路已到尽头,前方只有一幢孤零零的木屋,屋顶茅草垂到檐下。
空旷的蓝天占据视野的大半,想必此处地势较高,都看不到远处别的建筑。
小木屋外,横七竖八堆放了不少杂具,有扫帚、铁铲、锯子,甚至还有一辆农用双轮推车。
露天石桌上布满青苔,石凳全部破损歪斜,无法坐人。地上有几个破烂的竹编簸箕,貌似八百年没人收拾过了。
面对这萧条的场景,橘猫早已见怪不怪,扭着屁股来到木屋前。
它后腿蹬地,前腿抬起,肉爪子刨了几下门把,再轻轻往外一带,“嘎吱”,门就开了。
一闪身,它进了屋。
很显然,它是这儿的常客。建国后成精的猫,开门是必备技能。
不是吧,不会吧……
王莎莎在心中祈祷,一脸紧张地走到门边。
门牌号击碎了她的侥幸心理。
96号附3号。
不祥的预感成真。她未来工作的地方,就是这间似乎被遗忘了的破屋。
王莎莎并非挑三拣四之人。只怪今早的上班路上,前后对比过于明显,就像从大都市跋涉到了深山老林。
她让自己冷静下来。反正都不能做回老本行了,找到工作就知足吧。
深呼吸,进屋。
想象中,直播组的人应该很忙碌,工作压力挺大的。
但屋里悄无声息。连橘猫也不见踪影。
“你好?”
她竖起耳朵听,没人应答。
门口没放鞋柜,大概不用换鞋。她怯生生地经过玄关,故意弄出脚步声。木地板吱呀吱呀。
“有人吗?”
未经他人允许就进屋,让她有点不安。
小木屋内部的陈设,就跟它外表一样,古老、陈旧、混乱。
就算地上爬出蟑螂或老鼠,也没啥奇怪。
角落里竟有一只脏袜子,是谁乱扔的?真恶心。
她走近一个大房间。
这应该是主室,有吊灯和挂扇,四张办公桌,两行壁柜,隔离成简陋的办公区。
办公区的对面,铺了一块磨得快秃毛的旧地毯,上面摆放一个玻璃小圆桌。旁边,有饮水机和水杯,还有一张软沙发。这儿应该是休息区。
狭窄的走道连通主室和另外两个关着门的小房间。王莎莎来不及细细打量,就猝然停下脚步。
她终于看见了一个人。
是个穿黑色粗呢褂衫的男人。
他背对她而坐,身子面向窗外,一动不动,仿佛根本就没注意到她进屋。
窗户的位置正好位于木屋的背面,也就是土坡的尽头,不知看出去有什么风景。
她也知道擅闯进来不对,但又不能退出去敲门,只得弱弱地说:
“对不起,打扰了……”
一股风,带着泥土的味道,猛地吹进木屋,泛黄的窗帘往两侧翻动。
有一瞬间,王莎莎觉得他要回头说话了,事实上并没有。
就像韩剧的画面。男主角身患绝症,坐在轮椅上,看着窗外,思考人生。就这么凄清的背影。
王莎莎心里咯噔了一下。
现在9点过5分,她迟到了。
是不是他生气了,才假装不理人的??
肯定是这样!她再不能等,几步走到男人身旁,想低头认错,却瞥见对方的眼睛是闭着的。
他的头发被吹向后方,露出饱满的额头,五官分明,尤其是飞鬓眉,极似戏妆,英朗中略有几分妩媚。
他长得本不丑,就是不修边幅,胡子拉渣的,戴个无框眼镜,显得又土又颓,一副备受生活摧残的大叔样。
王莎莎凑近,发现他呼吸平稳,鼾声微不可闻。
原来这货没在看风景,也没思考人生,他在睡觉。
睡着了还能坐得如此笔挺,连呼噜都不打,也是绝了。
才9点,就在‘摸鱼’。过分了啊。
王莎莎不客气地推他:“诶,醒一醒,上班了。”
他从梦中惊醒,懵懵地吸了下鼻,看见她,惊惶地往后一仰,嘴里呱唧着不知道说了句什么。
王莎莎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叹了口气,总之她尽量显得有礼貌:“你好,我是今天被通知到亡灵直播组来上班的王莎莎。”
“噢噢噢。”连“噢”了三声的男人尴尬起身握住她的手,态度亲和:
“是你啊。欢迎欢迎。我叫祁飞,是直播组的头儿,你可以叫我飞哥。”
王莎莎注意到他黑褂杉里穿的居然是迷彩T恤,蜜汁搭配。
“很高兴认识你,飞哥。”
飞哥摸摸下巴上的胡渣,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我刚才呢,是在思考工作上的事,想得太入神了,就没注意到你。可不是偷懒哦。”
人与人之间能不能多一点真诚,少一些套路。
王莎莎微笑着点头附和:“是的,头儿,我知道你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