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住了两三日后,林家来提亲的人便要回帝京了。顾老夫人和林家的人商量着两家坐一趟船回去便好,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林家来的几乎都是长辈,平辈也都比顾家的女儿大,顾老夫人便领了云纾和陆氏她们一一见礼。
整个过程云纾一直垂着眼。不想,到第五个人的时候,一片绣着云纹的紫色衣角映入眼帘。
那日夜里在园中练枪的人似乎也着绣云纹的紫衣。
云纾微微抬眼,果然是那张欠揍的脸。只听旁边的人说是林家的远房亲戚,也不知姓甚名谁。
见着他云纾就想起那晚直直飞过来的枪,碍着周围人多,还是规规矩矩见了礼。那人也带着极其欠揍的笑容客客气气地回了礼。
见过之后便跟自家亲戚告别,顾老夫人和顾明蓉握着手说着话,两人都红了眼眶。
赵怡情送了云纾好些钗环首饰,还给她做了两件肚兜,包好偷偷塞给她了。眼泪簌簌地落舍不得她走,云纾安慰着她,说着说着自己也落了泪。
云纾有些难为情地抹了眼泪,“表姐,不哭了。等你嫁到帝京去,咱们自可时时聚在一起。总不会再见不到了,你这样哭倒像是我要去赴死了!”
赵怡情轻拍她一下,“好一个贫嘴的丫头!我舍不得你你倒还来怪我!”
云纾抱了抱她便转身上了马车,掀开车帘朝着她说道:“表姐,明年见!”
赵怡情朝她招手,眼泪又是止不住了。
云纾本是与顾老夫人一同坐在马车里,坐了一会儿觉得胸闷,便说要出去跟顾彦思一同骑马。
顾老夫人笑着白了她一眼,嗔怪道:“你这丫头,可真是跳脱!亏得还挂着个闺秀的名呢!”
云纾扮了个鬼脸,便吩咐人停车,开帘下车找了一匹马。
刚翻身上马想去前面找顾彦思,后面便传来一人的声音,“顾小姐可真是女中豪杰啊。”
一转身,果然是那身紫衣。
“公子言重了。”说完云纾便驱马向前走,完全没想理他。
结果人家又跟上来,满脸笑意看着云纾,“姑娘可否告知芳名?”
云纾转头瞪他,却见那张长得着实不错的脸上尽是笑意。顿时没了脾气,便回答道:“顾云纾。”
“在下林睿暄。”
“林公子有事?”
“我倒是无事,只是今日见识了一桩奇事。顾小姐可知如何才能拥有人前端庄有礼、人后精灵古怪这样的两副面孔?”
顾云纾无力感顿生,这人怕是盯上自己了。得了机会便要来嘲讽一两句,是个记仇的。还是走为上策,便冲着他笑了笑,“林公子,我一介小女子浅薄无知,无法回答公子的问题。公子还是另请高明吧。”
说完便“策马扬鞭”找顾彦思去了。
顾彦思见她过来,笑着问道:“又要赛马?”
“不赛,只是觉得马车里闷,出来透透气。”
“这次出来玩可尽兴了?”
云纾摇摇头,这眼看着就要出了泉州城了。出了城去渡口坐船,坐上船直接回帝京。出来这一次,其实也没怎么玩。
顾彦思见她有些低落,便承诺道:“等以后我带你出去,想去哪都可以。”
云纾还是摇摇头,“这次回去几年内不能再出来了,到时候我可能就嫁人了,嫁人了肯定不能同你一起出来。”
“那就不嫁人了。”
“若是不嫁人……其实也挺好,若你不怕你未来娘子训斥,愿意出钱养着我。那我就做个小米虫。若你怕,我就自己养活自己。”
顾彦思挑眉,“既如此,我便不娶妻了,养着你便是。”
“我可是很能吃的。”
“还是养得起的。”
两人一路说着话到了渡口,上了船后云纾蓦地发现船上没有容廷。再一想,自上次说过话后已经两日未见他了。
顾彦思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的,忽然出声,“在找容廷?”
云纾点点头,“想起来有几日未见他了。”
“你这没心没肺的,他不知怎么说是有事先走了。”
云纾有些奇怪,顾彦思这语气越听越让人觉得他很愉悦。
“二哥哥,你这是在幸灾乐祸?”
“没有。”
听他说容廷走了,云纾又想起了这几天时不时困扰着自己的事。此事说来是自己对不住他,草率做出决定却没有足够喜欢。或许已经多次有意无意地伤了他自己却不知道。
越想越觉得愧疚,最后竟起了要把那紫玉还给他的念头。
顾彦思见她发呆,轻声问她怎么了。
云纾叹口气,跟他说了说自己的想法。
顾彦思让她坐下,让人端了点心来。认真地说:“你与他其实不般配,无关门第。”
外面阳光极好,在舱中依稀能听到江中水声。
云纾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很多时候我也这样想。”
“他的品性、为人与你想的和你听到的不同。你的也与他想象的不同。二人各有如图,等到真正成了婚再发现,为时晚矣。”
云纾懊恼地捶捶头,“我真是天真无邪乃至愚不可及。”
“愚不可及的你下棋的时候能不能让让我?”
“你怎么又去说下棋了,当然不能。”
“那我让让你。”
于是,两人说着说着又下起了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