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暴雨,一下就是一夜,直到天色露出鱼肚白,才见停,一行人一夜无眠,都疲惫不堪。
马车摇摇晃晃地前进着,先是送了穆青回客栈,再回到了七皇府,宁止言让苏夏先回去休息,又亲自送宁长欢和宁止寻回宫,这一夜未归,两人怕愉妃责骂,只好请宁止言去向愉妃解释求情。
宁止言回府的时候,苏夏还睡着,他忍不住还是去落夏斋看了看,却发现苏夏整个人蜷缩着入眠,宁止言在床前坐了一会,吩咐霜儿传话下去不得打扰,自己也宽衣钻进了苏夏的被子里。
宁止言轻轻伸出手搂住苏夏,从背后紧紧抱着她,而苏夏此时,其实已经醒了,她常年身处危险之中,睡觉时也不会安稳,宁止言上床的时候,她便醒过来了,只是没有睁开眼睛。
这下宁止言躺了上来,还抱着她,她的心里怦怦直跳,努力调节自己的呼吸,宁止言也不说话,只是闭着眼静静抱着。
过了许久,宁止言仍然抱着她一动不动,像是已经睡着了,苏夏也实在困倦,缓缓闭上了眼睛,其实她能在别人怀里睡着,便代表着她是信任这个人的,而此时宁止言,嘴角缓缓露出了笑,更搂紧了些,才睡过去。
踏青回来后,苏夏休息了几日,挑了一个清晨,快马加鞭来到了酒馆,酒馆里只有少年在忙碌。
“诶?你不起那日的姐姐?您怎么来了?”少年见到苏夏,有些欣喜的问。
“只有你在?你爷爷呢?”苏夏眼神巡视了一周,并没有见到老人家。
“爷爷去村里送酒去了,姐姐找爷爷有事吗?”少年问到。
“没事,我正好路过,过来道声谢。”苏夏想了想,若有所思的回答到。
“姐姐不用客气的,还专程来道谢,爷爷一定也这么想的。”少年一边继续忙碌着,一边回答。
苏夏站了一会,又看了看天色,酒馆里时而有人来往,少年也热情招呼着。
苏夏想了想叫住了少年:“孩子,你来,姐姐这里有一封信,你告诉你爷爷,明日拿着信去花楼,自然有大生意做。”
少年拿着信半信半疑的看着苏夏,见她匆忙像急着离开的样子,问到:“姐姐不等爷爷了?”
“姐姐还有事,要先离开,记住,此时不可与第四个人知晓,知道吗?”苏夏嘱咐到。
“好,我知道了。”少年看苏夏表情凝重,也认真的答应到。
次日一早,宁止言便去了花楼,还邀请了穆青一同前去,两人在花楼阁楼间正喝着酒,楼下传来了动静。
一身着粗布麻衣的老者,带着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来到花楼门前说要见老板,花楼是什么地方,姑娘们窃窃嘲笑着,少年有些窘迫,老者却是神情稳重,静静等待着。
不一会花楼管事的三娘晃着身子走了出来,老者从怀里拿出信件递给三娘,三娘接过信件打开看了看,见到信件最后的印章,顿时了然于胸。
三娘收起信件,扬起妖娆的笑容,对着两人说:“老先生,既然有信件为证,那我这花楼想跟您做一桩生意可好?”
“那当然好,当然好。”老者和少年笑着对视一眼,满心欢喜。
“这样吧,您家的酒,以后全都提供给我们,您看如何?”三娘捏着手帕,捂着嘴笑到。
“这……”老者有些犹豫,虽说京都几家大酒楼会压价,可毕竟还是有好几家,可如果只给一家供酒,数量上或许还不够酒楼多。
“老先生别担心,我这儿是什么地方,来的都是喝酒的人,您有多少,只管拿来就是,我给您三倍的价格。”三娘晃了晃手机的帕子,对二人说到。
“真的?!”少年一听两眼放光,老者也震惊万分,仅仅凭借一封信,便得了这么大的生意,不仅不压价,还给三倍的价格。
“自然是真的,我三娘说话,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三娘见少年满眼欢喜,笑着说到。
“爷爷!”少年转过头,激动的握住老者的手,老者也不禁眼眶湿润起来,连连说着:“好,好,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老先生快别落泪了,您家的酒是好酒,我们自然高价购买的!”三娘见状,也忍不住劝慰到:“若是可以的话,两位请跟我来,我们今日把合作事项商讨一下,立了字据,明日就可以将酒送来了。”
“好!我们这就去!”老者急切地回答到。
“那二位请!”三娘说着,带着二人从侧廊走了进去,到里屋商讨具体的事宜。
而苏夏此时,身着男装,就站在一旁,背对着他们,将对话全然听了进去,见他们进去,终于露出欣慰的微笑。
暴雨那日,得知老人的苦楚时,又见少年年纪尚小,却是只得在家帮忙,任何时代都一样,没有钱,什么事都做不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大约一个多时辰,三娘亲自送二人出来,看模样,应当是谈妥了,双方都十分满意,苏夏心里才完全放下心来。
少年扶着老人家出门,忍不住红着眼眶说:“爷爷,太好了,以后我们就有钱了,您再也不用这么辛苦了!”
“傻孩子,以后啊,爷爷就有钱送你去学堂了,你可以读书了!”老者说起来也是老泪纵横。
“嗯!爷爷!我一定好好读书!”少年目光坚定,似乎有种不知名的力量,令苏夏也动容。
二人走过门口,忍不住回头看看这世人眼中的烟花之地,心里百味杂陈,世人眼中的烟花柳巷,却比世人更温暖些。
突然,少年看见门口立着一个人,远远的的看着他们,身形熟悉,再仔细一看,这……是那日的姐姐,不过今日是男装打扮,少年心里似乎明白了什么,停下脚步,回头远远的朝着苏夏,深深的鞠了一躬,苏夏笑着点点头,表示回应。
少年擦了一把脸上的泪,目光又更坚定了几分,总有一天,他会考取功名,回报姐姐的恩情!
苏夏一直目送着两人远去,才回头进了花楼,一抬头,便和宁止言的目光撞上,他身边坐着穆青,二人正饮着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