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你是不是有暗伤啊?”小阮终于沉不住气,这天悄悄溜到木子絮的主帐里问道。
“没有,你问这个做甚?”木子絮随意说着,手中书卷不离。
“那为何我们行军速度这么慢,五天就走了一里路,还不如我爬的快。”
“那你爬着好了。”
“……”
“我是问为什么不早点回北衡?”
“你想家了?”
“那倒不是,就是从来没有走那么慢过,有点着急。”
“你全当出游好了。”
“荒郊野岭的有什么好看的,再说皇上那边我们不是要复命吗?”
木子絮猛地放下手里的书,目光冷冽。
“你在瞎说什么!还不给我退下!”雨君一进来就听见那蠢货说了“皇上”二字,顿时慌了神,连忙呵斥小阮离开。只可惜那小子愚钝,非得要个说法,就是不走。
“本来就是嘛,大哥你不是每次回京都急匆匆的替大小姐回去复命吗?有时候迟了几天,就被那皇帝骂,回回哭丧着脸回来。敢情不是大小姐被骂,我这是替你着想啊!”小阮委屈不已,说话越发没轻没重。
帐外守卫也听到这话,心里也默默为这小子捏了一把汗。谁不知道自从二小姐失踪之后,大小姐与那位的关系简直水火不容,此刻提起他,真不知道该说他愚蠢还是耿直。
雨君汗如雨下,这小祖宗仗着自己武功好就胡言乱语了,不知道座上那位一抬手你就去见阎王了吗!此刻,他也无暇怪小阮,只马上把他护在自己身后,对木子絮行礼赔罪:“是属下没管教好他,愿意替他受罚!”
“大哥,你……”
“闭嘴!”
木子絮冷眼看着两人争执,悠悠开口:“雨君,他是你亲弟弟,却半分不像你。”
“那又怎么样,阿霖她也一点都不像你啊。”
“小阮!”雨君怒喝一声,吓得他不敢言语。
“确实,她也不像我。”木子絮低声说道。
“阿霖还答应我和你说以后少让我哥去挨骂的事,她这个人说到做到,一定是师姐没把她的话放心上。”小阮趁雨君分神,快速说着。
“当真?”
“当然,她可收了我三钱银子的!”
“……”
“阿霖拜托的事情都能忘,我和我哥说的事,他一件都没错过。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当姐姐的。”最后一句他说的极小声,可帐篷里的哪一个不会武功,都听个清清楚楚。
雨君此时杀了这个惹祸弟弟的心都有了,可当事人却是一脸无辜的看着他,倒让他有气没处发。眼下的氛围愈发微妙,那位主子垂首望着书卷,但两人都知道她的目光从没有聚焦在上面。
等到小阮都要打瞌睡了,她才开口:“此事我会和他说,以后不会叫你哥哥为难。”
得了心怡的结果,小阮开心不已,不等命令就飞奔出去众口相传,留下雨君纠结的望着那个苦恼的人儿。
“我是不是一个很糟糕的姐姐?”木子絮皱着秀眉,几不可闻的说道,也不知究竟是在问雨君还是问自己。
“不,这世上再找不到你这样好的姐姐了。”雨君说的坚决,但是她却微微摇头。
“罢了,你去传书给那人,就说我短时间内回不去。”
“那么理由让属下如实相告吗?”
“随便编个就是,反正他也不会在乎这些。”
几天后的北衡朝堂之上,底下大臣议论纷纷,高位皇帝合目小憩。
这些个大臣共分为三派,一派不满木家,伺机打击报复;一派承恩将军,不屑与之辩驳;一派保持中立,企图渔翁之利。因此,那不满木家一派吵得最凶,最激烈,满庭可闻他们的抱怨与渴求,直扰的庭外麻雀都不得安生,可那黄袍之人却充耳不闻,自得其乐。
渐渐的他们也受不了长时间的聒噪,个个口干舌燥,于是乎,他们推举了一位年事已高从而以为自己德高望重的老官代表发言。
“陛下,陛下!”老官提高了嗓门,仍然唤不醒那位高权重者,旁边小太监看不过去,终于上前惊扰了他的美梦。
“啊?怎么……啊!爱卿方才说的颇有道理。”
“……”
“回陛下,老臣还什么都没说呢。”
“是吗?我方才听到众卿家七嘴八舌的没完没了,以为你们已经有了想法了。”皇帝半眯着一双勾魂夺魄的丹凤眼,眼中雾气朦胧愈发显得魅惑无双。玉琢的脸庞勾勒出慵懒的神情,一缕青丝不受管束从发冠滑落,威严肃穆的龙袍被他穿出另一种风流。
他背靠着龙椅,一手撑头,斜看着底下乌泱泱一群红,姿态高傲又不屑。
可落到别人眼中又是别样风景,尤其是一些刚靠家族关系做官不久的纨绔,看着皇帝的眼神越发迷离。这哪里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分明是后宫的宠妃,青楼的花魁。于是乎,竟起了几分不敬的心思。老一辈的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他们知道这副魅惑皮囊下真实面貌,越发不敢掉以轻心。更何况,活了这么多年什么美女佳人没有见过,这个妖孽皇帝虽是少见,但也并不多怪,论容貌,比他貌美之人朝堂之上也大有人在,哼!这帮没见过世面的小崽子。
皇帝居高临下,将各人的反应都尽收眼底,忍不住眯起凤眼,微微一笑。这帮人哪里用的着刻意挑拨,如今早已貌合心离。
“回陛下,臣等认为小木将军迟迟不返,了无音讯,恐有谋逆之心,望陛下严惩!”老家伙不死心,虽是被岔开话题,但始终还是不忘初心,牢记使命。
皇帝也没有正面回应,反而是懒懒的环顾四周,又垂下眼眸,轻轻抚摸着腰间系着的香囊,状若无意的问道:“楚遥王为何不见?”
“回陛下,大概是王爷身体不适,故未来早朝。”一臣子回答道。
皇帝闻言微微叹息:“若朕今日不查,恐怕无人告知,尔等如此这般怠慢于朕,只怕也有谋逆之心也未可知啊!”
“臣惶恐!”老官们忙不送的下跪求饶,这小祖宗可不是善茬,保不齐他就让整个朝廷来个大换血,这次真是要栽在他手里了。年轻一点的见他们都跪也随波逐流一番,可他们想的却不是什么死到临头,而是皇帝就是发脾气也如此风情万种的,当他的嫔妃真是有福。
“你们这是做什么,朕不过是揣测一下,又无真凭实据,怎么会无端定罪呢,众爱卿快快请起,寒冬腊月的,地上凉啊!”
老官们强撑着起身,忍不住摸摸酸痛的膝盖,脸上还要装作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样,真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你若体恤臣子,何苦这么久才让我们起身,分明公报私仇。老官们心中腹诽,又不敢表露分毫。
“之前你们说什么来着?被你们一跪朕倒忘的一干二净了。”
“回陛下,老臣们一致以为木家乃我北衡有名的英勇世家,小木将军也是国之栋梁,战功赫赫不输木老将军。此番***湖邪教困难重重,想必极为艰险,臣等在后方应当给予最大的支持与理解,也望陛下体念功臣,不必苛责小将军错了规矩。”
算你们识相,他如此想着,绽开几天来第一抹会心的笑容,看呆了底下人。
“众爱卿果真是忧国忧民,处处为北衡考虑,既然众卿家如此支持小木将军就拿出点实际,干脆将你们一月的俸禄送给木府以扩充实力,也好为北衡驰骋疆场出一份力。”
太平盛世哪里来得驰骋疆场,众人绿了脸色,咬紧牙关。可老臣已表支持,皇帝金口已开,就是想反悔也来不及,只能打碎了牙往里吞。
“既然大家不反对,此事就这么定了,退朝吧!”说完,他一甩长袖,潇洒离去,只留下众人面面相觑。
什么叫偷鸡不成蚀把米,今日他们深刻体会到了。
王府,门窗紧闭,死气沉沉。一人着华服立与书房窗前,身后一黑衣蒙面之人半跪。
“你说他今日借本王驳斥了群臣?”
“千真万确。”
“好极,好极。”
“主人,他如此作为,您……不生气?”
“我有什么可生气的,若他连那些老匹夫都对付不了,才是浪费我多年苦心。木子絮那边如何?”
“上次派出去的探子只有一人回来,可惜瞎了眼,聋了耳,断了手脚,已然是个废人了。”
“下手果然利落,她让他带了什么话回来?”
“她说,天理循环,因果报应,纵己贪欲,不得善终。此等大逆不道之语,主子万不能放在心上!”
“我自有分寸,不过早已埋好的棋子慢慢要发挥他的作用了。你出去,他那儿有情况立即汇报!”
“是!”一阵风吹过,书房里好像从来就只有他一个人。
“何谓我所得,我所不得,不过都是尽人事听天命罢了。”那人望着窗外,喃喃自语。
北衡的冬天是比其他地方都要冷的,今年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