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释名》曰:“五百斛以上还(环)有小屋曰斥候,以视敌进退也。”所谓“斥,度也”,“候,即候望。”
长城附近的先锋城靠近草原,几乎是大唐的极北之城了,兵马不多,更多的是警戒作用,刺探草原的动静。
斥候一般是骁勇善战,灵敏矫健的军中健儿单人。
常常远赴塞外,刺探军情,因此,与草原胡族、马匪以及一些游侠等等黑色或灰色势力相遇极多,战损率是全折冲府最高的。
“唉,可真不是个好差事啊!”
韩三揉了揉自己紧皱的眉心,对屋外唤道:“小月,行装打理好了吗?”
屋外一道娇俏的声音回道:“三爷,好了!”
“那,我便走了!”
韩三不再犹豫,转身走出房间。
接过梅伯手里的唐刀,插在腰间,斜挎这包袱,向外走去。
“梅伯,我走了!”韩三对着前来送自己的梅家三口,嘿嘿一笑:“若韩三儿我回不来了,你们,就好自为之吧!这家里的东西你们也不用留了。”
梅伯轻轻一叹,说道:“三爷,你去吧!梅家人等着你,回来呐!”
“走了!”韩三不愿意再多说,徒增伤感,顶着风就走,毫不拖泥带水!
梅家三口再抬眼看时,一道背影渐渐隐没在灰蒙蒙的天色中了。
斥候营一向不驻扎在城内,由于其特殊性,直接对折冲府都尉负责,所以,除了折冲府,没有知道这支人马在哪儿!
韩三出城,据着苏都尉的指点向斥候营进发。
行了十几二十里地,先锋城早已抛在脑后,不见了踪迹。
塞外荒凉,入眼的尽是枯草,天际也没有个头,人走在这里,就像是孤独的游雁飞在天空,渺小无比。
也难怪几乎草原上的所有民族都对长生天充满敬畏,从来不曾违背长生天的指引,这天空,这旷野,换谁来都是一样!
猛然间,韩三抽出腰间的唐刀,呈警戒状态看向周围,一双明亮的眼睛微微眯着,像是蓄势待发的猎豹!
至于原因,静!
太静了!
静的可怕!
人说秋草马肥,秋季的草原上虽说寒风凛冽,但仍旧会有一些小虫小鸟的动静,现在,什么都没有!
韩三也没时间多想,因为他看见了两个草人,确切的说,是用草伪装的人,一前一后包围着他。
其中一个人,脸上干泥黄灰的,正前方,十余步远,手里端着一架手弩,一动不动。
拔出腰间的唐刀,随手扔在草地上,韩三说道:“我叫韩三,要见你们旅帅!”
话音一落,旁边和后面才蹿起两人,上前收了他的东西,至始至终那个持手弩的人一动不动,宛若机器。
韩三默默的跟在一人之后,身后两人跟在他身后,四人寻了方向,向草原深处走去。
一个多时辰后,一条弯弯曲曲的河流出现在韩三眼前,韩三知道,到了!
果不其然,片刻之后,一座不大不小的营寨出现了。
没什么特别的建筑,除了百余步前的瞭望哨,其余的,似乎是随意搭建的,看不出什么稀奇。
一行人不说话,默默的行走在帐篷之间,一些人看着几人,没什么多余的表情,专心的做着自己的事。
三人将他带到一个大帐篷前,将韩三所有的东西交给其中一个人,低头一阵耳语后,就行了一个唐人的军礼,离开了。
眼前的人很普通,年纪似乎不大,但是在大漠的风尘里,显得比平常的人更显老态。
只听他说:“你叫韩三?”
“是!我叫韩三。”韩三默默回答着问题,不多看,不多问。
眼前的人点点头,拿着从韩三包袱里搜出的文书就掀开帐子进去了。
没让韩三多等,半刻钟都没有,那人就出来说:“旅帅请你进去。”
韩三抖了抖身上的风尘,掀开帘子进入大帐。
进入大帐内,也没功夫去看什么,韩三上前行了一礼,铿锵有力的说道:“戍卒韩三奉命前来,见过旅帅!”
大帐上首的人,平平淡淡的说:“起来吧!”
韩三答诺,起身方才打量起帐中的一切。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人,头发花白,一丝不苟的梳理着,看起来是个严谨的人,这是韩三的第一印象。
“你是韩旅帅的三儿子?”旅帅问着话。
韩三老老实实回答:“是!不过,我爹已经死了!”
“我姓张,是你父亲生前的老友了。”张旅帅嘿然一笑,“转眼间韩家老三都这么大了!”
似乎想到了什么,只听得张旅帅转而冷着脸说道:“你为什么要来斥候营!”
“为了,活着!这里安全!”
面对韩三的回答,张旅帅哈哈大笑,戏谑的说道:“三儿,要知道,在这儿,长城守卫军里,只有有本事的人,才最安全!”
韩三毫不示弱,回道:“我不认为,我韩三没本事!”
“好吧,也不知道你小子哪儿来的自信!”张旅帅不再多说,唤来一人,吩咐道:“带他去第五队,告诉他们,这是他们的队正!”
转而对韩三说道:“你去吧!”
“诺!卑职告退!”
韩三随着这人,拿到自己的包袱,跟着向营外走去!
斥候营与寻常军队不同,不以单位的数量取胜,关键在于个人的生存能力。
依韩三的前世记忆来看待,大概就是现代的特种兵一类。
越来越荒野,越来越偏僻,离开旅帅主营后基本上都是看不见人。
“韩队正,到了!”领路的人对正在神游的韩三说道。
“哦?”韩三环视四周,没看出什么不妥来。
领路人将手放在嘴边,发出似鹰似枭的叫声,很尖锐传的很远。
韩三心中默数了一下,一共三声,一长两短。
很快,不知从哪儿也传来相同的叫声,只不过频率不同。
放眼望去,视野的尽头出现了三道黑影。
近了,韩三看清了,是人,骑着马,飞驰而来。
“老何,你怎么来了?”来人翻身下马,直奔韩三和老何而来。
近前,韩三看清楚了三人的长相。
领头的络腮胡子,身材魁梧,看起来很粗豪;另两人普普通通,但也有股子边疆人的精干。
老何就是领路人,只听他哈哈一笑,对着汉子说道:“没什么事儿,你们新队正韩三,旅帅让我带过来。”
汉子闻言,打量着韩三眉清目秀的,尽管谈不上瘦弱,也不像干斥候的料啊!
“好,知道了!”心里头话很多,汉子也不动声色,嘴上应承着说话。
老何转头对韩三说道:“韩队正,这是老王,军户出身,跟你一样。别看他粗里粗气的,是把好手!”
韩三也没多说,淡淡的说道:“好!”
四人见状,神情一抖,不知在想什么!
老何先反应过来,对老王说道:“老王,韩队正就交给你了,我先走了!”
打完招呼,几人道别,老何顺着来路,往回走了。
而韩三也在老王的带领下来到这一队的营地。
到营地后已经不早了,在火光中草草用过饭,韩三就被安排在一个帐篷里休息。
老王说,明天他会召集所有人来接受韩三的检阅。
韩三从始至终话都不多,默默的观察着,因为,明天,好戏才开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