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以为那天我隐藏很好。
后来朱瑾跟我说他看到我伸在柜子外面的脚了,我担心李元治也看到了。
他却不知可否的笑了笑,他说李元治当时没有揭穿,便不会揭穿此事。
但我心中还是揣揣不安,好在,李元治没有再来寻麻烦,日子过的相安无事。
这之后,我还抽空让姜颖带我偷偷去了安府,远远的看了老祖母,也在城门口看到了兄长。
但是我只能远远的看着,我现在还不能上前跟他们相认。
后来我听说老祖母病了,父亲要变卖家产,便让姜颖出高价把父亲在东郊的宅子买了,寻了人打扫干净,每次陪朱老太太上庙里进香的时候,偷偷的去坡上看一看母亲的墓碑,去宅子里小坐一会。
那时,我便不是为了报仇不择手段的安璃。
那时,我只是母亲的璃儿。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秋去冬来,又是个寒冬。
临近腊月的时候,朱老太太突然宣布三日后要补我们成婚的那顿家宴。
按照朱老太太的吩咐把我的东西都搬到了朱瑾屋子,打算家宴结束便让我和朱瑾圆房。我按贾同跟老太太的说法只有七个月的身孕,可实际上我已经快要临盆,这个时候让我折腾来回,真的很累。
但是朱老太太坚持:“庙里的师傅说了七个月就不能住我屋里了,这孩子以后得让他爹给他挡着,听我的三日后,我已经通知了近便的几个亲戚,师傅说了这婚事必须办,家里得热闹热闹,不然以后我孙子不聪明。”
朱老太太坚持的厉害,朱瑾也便不坚持。
约好了不对外说,只请相熟的部下,不请其他人。
但我知道李元治一定会来,因为九公主一定会想办法把这件事情说给李元治听。
当朝的赤王大宇帝的亲舅舅,纳侧妃的喜宴不邀请他,他心里会怎么想?
我在朱老太太屋里的时候,司琴就一直没有给我好脸色。
如今我要搬去朱瑾的院子,司琴的脸就更难看了,明眼人都看的出来她喜欢朱瑾。
小月对此很是愤愤:“有能耐别跟我们显摆,不过是老太太房里的丫鬟罢了,她是见您马上就是这屋里的女主子了她气愤不过,就她整天摆着个苦大仇深的表情,王爷也不能看上她啊。”
小月本和我住了一个月,在府里相熟,我见其他丫鬟月月又是新衣又是水粉的,她只那两件换洗的衣服,追问下才知道她父亲死了,母亲病着,为了养活弟弟妹妹给她母亲治病,她才来府里做的下人,每个月的月钱都系数寄给家里,还是不够。
我见她可怜,正好东郊宅子也需要人打理,便将东郊的院子交给她母亲来打理,一来她母亲可以得些月钱贴补下家用,二来她全家也有个落脚的地方。
她打那之后便跟在我身边,护犊子似的护着我,随时准备和欺负我的人打上一架。
就连最凶的司琴她也敢顶嘴。
她这声音说的很大,听的司琴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我看着过意不去,拉住她的手:“得饶人处且饶人。”
当时司琴只是瞪了我一眼便回老太太屋里了,我以为这件事情便自此作罢了,直到赤王府摆宴那天,我才知道小月的那些话,早已经将仇恨深埋在了司琴的心里。
那天李元治来的时候,在场人的面色都不太好看。
李元治是直接踏进礼堂的,没有通报,带着随身的护卫长驱直入。
李元治的脸色也没好看到哪里去,他大刺刺的坐到主位上,直视着朱瑾。
隔着红盖头,我依旧能看到李元治眼中的怒火,如同九公主所料,他会生朱瑾的气,气朱瑾娶妃这么大的事情居然不告诉他。
“会不会出事?”我小声的在朱瑾耳边提醒,虽然这是九公主要的结果,但我却一点也不能表现出计划得逞的欣喜。
他以为我在害怕抓紧了我的手,悄声安慰我说:“放心,你盖着红盖头他不会发现你是九黎妖族,你一会进了洞房便别再出来。”
我点头应着。
我已经和朱槿在堂前站了许久,代嫁那次因为太子昏迷一切从简,稀里糊涂就进了洞房,此番和朱瑾拜堂才知道有那么多繁文缛节,我身怀六甲脚都站麻了,仪式居然只进行到一半。
李元治观礼的时候,目光笃定的看着我。
我虽被红盖头挡着脸,依旧能感到他看我时灼灼的目光。
我虽知道李元治会来,却没有计划现在让他认出我。我跟大姐夫约定过,无论将来如何,我都不会让肚子里的孩子受牵连,孩子是无辜的。
我怕他再看下去会认出我来,只盼着快点礼成快点离开。
等到礼成的时候,我迫不及待的让小月和司琴来扶我进屋。
这两个人是朱老太太特意挑选的,说是让师傅算过这两个丫鬟旺她的大孙子。
我本来好好的往内院去,扶着我的司琴突然一把扯下了我的红盖头。
我毫无防备的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我当时整个人都呆了。
好在身边的朱瑾迅速的用他的袍子将我头脸整个罩住把我往内院带,小月捡起地上的红盖头也跟了过来,前厅短暂的安静,便回恢复了喜宴的喧闹:“侧王妃这样貌当真是倾国倾城颜啊!”
“难怪王爷这么藏着掖着不让我们看!”
“是怕被我们拐跑了不成!”
这些习武的人说出来的话虽粗漏了些,却没有一个人提到我紫色瞳孔。
不知道是因为堂中灯光不够亮他们真的没有注意到,还是即便注意到了也要给赤王个面子看破不说破。
我来到小月精心布置的洞房中,浑身还在发抖,李元治他有没有看到我,如果看到了会怎么处置我?斩首示众?
朱瑾看我脸色不好,吩咐小月速速去请大姐夫。
我其实一直有让大姐夫给我开保胎药,让孩子能晚一点出生,他也说了孩子会延迟一个月,在腊月里出生,不知道是不是刚刚受了惊吓肚子疼的厉害,不过只疼了一下便好了,我望向担心的朱瑾:“前厅还有人,你去吧,我休息一下便没事了。”
他仔细的帮我盖好红盖头:“小月一会就请来来大夫了,我去前厅应付下就来。”
他出去了,我便坐在大红的婚床上,垂手看着脚尖。
外面喝酒喧闹的声音不绝于耳,都是他相熟的将士,自然不会那么快放他回来的。
我有些累了,迷迷糊糊想睡。
婚房的门却开了,跟着我的盖头被掀了下来,一张夺天地精华的俊脸映入了我的眼帘,那张俊脸上的眸子孤傲依旧,却又透着几丝不易察觉的欣喜,他就这样怔怔的看着我,仿佛一眨眼间我便会从他眼中消失般。
他抓住我想抢回红盖头的手:“这好像是我第一次给你揭盖头。”
我居然从他的眸子里看到了深情,在扔给我和离书看他和别的女人表演之后,在杖毙了冬儿之后,在射杀了我的母亲之后。
他,居然还能用这样的眼神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