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体力下床去看。
对方也没有动静,我估摸着应该伤的比我还重。
我本来对只撒了盐巴,熏烤的硬邦邦的牛羊肉没什么好感,但是为了早点恢复体力,我还是就着酥油茶艰难的吃了起来。
在这个只有三个人,其中一个还是垂垂老者的情况下,我和牛棚里的那个人,谁先站起来,谁就占了主导权。
老妇人每天定点给我拿吃的,照顾我起居,等我吃完后她再去牛棚照顾那个人。
我不敢多和她说我的身世,只跟她说我是和家里一起去东境寻亲,遇到的劫匪,深夜逃脱的。
我怕她知道的太多,被牛棚里的人问了去。
我也不敢多问她打听牛棚里那个人,但是从她每次端回来的碟子来看,那个人的情况在好转,这样我越发觉得我得尽快好起来才行。
就这样相安无事的过了五日。
第五日的时候我已经可以下床走路了,只是每次换药的时候,左臂膀上的伤疤格外狰狞。
“你算命好的,本来以为你这条胳膊废了,还好没伤着筋骨,但是也得小心。”老妇人每次都给我涂一种我不认识的膏药,她说狼牙上有毒,这是可以驱除毒性,不然发作起来是要咬死人的。
她说的大越是疯癫病吧,我以前在书籍上见到过。
她刚帮我涂好药膏,拉我来帐篷口晒太阳,就见西北边尘土飞扬蹄声阵阵。
“这是来的什么人?”老妇人眯着眼睛仔细瞅了半天。
我寻声望去,来人打着犬戎皇棋,是犬戎王的人,我不知道李元治和布日固德有没有成功策反,但是不管成功与否,来的这帮人都不会放过我。
“婆婆,你这里有什么可以躲一躲的地方?”
“躲?”她眼神犀利。
“是。”我回的坦然,如果我现在躲躲闪闪支支吾吾她自然更不会帮我。
“可以。”
我没有想到她会答应我,但是她跟着道;“不过你得回答我一个问题。”
“婆婆请问。”
“你手上的这个金镯子,是从哪里得来的?”
我望向手腕上的金镯子,这是当初老祖母知道我要嫁人,送给我的,祖母死后我便一直戴着,每每日子过的难熬的时候便瞧上一眼,想想老祖母和我说的那些个话。
“是我祖母给我的嫁妆。”
她闻言在我脸上流连了半天,点了点头:“随我来。”
她将我领回帐篷。
帐篷除了火堆上的锅灶,便是通铺的大炕:“婆婆,这里怎么能躲人?”
她勾了勾嘴角,将她的睡的位置上的铺盖掀了起来,不知道按了哪里,床板居然向下变成了梯子,她示意我下去。
我看了眼床铺下面的洞,黑黝黝的看不到底,但是外面的蹄声已经很近了,我犹豫了下,还是走了下去。
上面的铺盖刚铺好,便传来掀帐篷帘子的声音。
我在下面虽然看不见,声音却听的格外清楚。
甚至能听到掀帘子的进来的人一共有九位,那几个人停住脚步后,我听到羊皮纸抖动的声音,跟着一个成年男子的声音响了起来。
男子说的居然是大宇话,也就是说他们是李元治的人,打着皇棋,到处抓人,难道说李元治已经帮布日固德成事了:“可见到这样一个女子?”
“没有。”
“当真没有?”声音里充满了质疑;“我们可是循着血迹追来的,你这里有人受伤,人呢?”
“在牛棚,是个男的,不是你们说的这个女子。”婆婆的声音出奇的镇定,会大宇话,又主动帮我躲藏,她究竟是什么人。
来搜擦的人,似乎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另一个声音响了起来:“头,我们走了这一路,你见过哪个犬戎人会大宇话?”
“没错,这老太婆有问题。”最开始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你是什么人?”
“我是大宇人啊,我丈夫是犬戎人。”
“堂堂大宇国子民,居然下嫁犬戎蛮夷!”那帮人闻言很是鄙夷,骂骂咧咧去了牛棚。
声音渐渐远了,具体都说了什么,我也听不到了。
不过,很快那些马蹄声便走了。
老妇人扶我上来的时候,眼里的神色很高兴。
她待我坐下,便去帐篷边上的草堆里,取了只穿云箭放了出去,这种信号箭我在犬戎见了很多,因为这里地广人稀,成年人整个夏季基本上都在马背上生活,一出门便是好几个月,遇到了紧急的事情,只有靠这样的穿云箭来联系。
这里一户人家隔着几十里路,看到放箭的方位,大约就能知道是谁家的箭了。
“婆婆有急事?”我见她放箭,是要招呼家里人的意思,突然有些担忧起来。
她见我眼中有忧色,拉着我道:“不用担心,我只是想让你见见家人。”
她说的应该是她家里的人。
不过她不像有恶意,她跟我说她姓穆,大宇牛头山人士,但她从来没有提过她的丈夫和孩子,我当初怕和她说太多话暴露了我的身份,便也没问,如今倒是好奇了起来。
但她不说,我也不好问。
只能顾左右而言他:“那些人没有为难牛棚里的人吧?”
“不是他们要找的人,他们不会为难。”
我抓住话题,继续问:“那婆婆你知道他们要找的是谁吗?”
“你想我知道还是不想我知道?”
她把话题丢还给我,我笑了笑:“婆婆您人这么好,知不知道都不妨事。”
“嘴巴这么甜,倒是不像她。”
我揣测着穆婆婆口中的她,难道是我的祖母?
想想不大可能,我祖母是叱咤一方的山贼,连我祖父那样的良将都不是她的对手。
穆婆婆虽然上了年纪,但是看得出年轻时也是个柔柔弱弱的女娇娥,这样的女子怎么可能和我铮铮铁骨的老祖母是朋友。
我正疑惑间,远处又来了一大群骑马的人。
“这么快就回来了?”穆婆婆满眼疑惑。
“不会是刚刚那群人又回来了吧?”我有些担心。
“不像,这群人没有打旗子。”
穆婆婆慌得将我往屋里推,一直箭羽已经笔直的射在了帐篷的帘子上。
我回头望去,冲在最前面的马上之人,我是认识的,四五十岁年纪一张清瘦寡淡的脸。
我心下一冷:“孙劲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