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潜艇的入口颇费了些时间，逆熵的人把它放在了建筑的最下方，几乎快和承重柱齐平，看起来那就是一个用来倾倒某些废物的出口，和潜艇的入口没有任何关系。
周围没有海底探照灯，没有水雷，没有激光网。这座实验室就这么扔在这里，像是任人来闯的架势。
布洛妮娅已经意识到了有些不对劲，她谨慎地握着操纵杆控制着潜艇在水下小心地行驶，每一个拐角处都把速度降到最低点，不敢与那些东西有任何的磕碰。毕竟自己的记忆里，一年前自己在潜艇外看到的光景不是这样的，那个时候这里可谓是固若金汤，俄罗斯海军的“奥斯卡”级核潜艇都不一定可以攻破这个坚固的水下堡垒。但是现在它周围的防护措施仿佛就是凭空蒸发了一般，只剩下这么一个坚固的混凝土壳子。
就算是丢失了安保措施，要想破坏掉水下的建筑物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为了承受住强大的水压，那扇金属门的厚度起码有五十厘米，用上半吨C4炸药也不见得会有什么效果。
“怎么开门啊？”琪亚娜有些疑惑地看着那块似门非门的金属板。
“布洛妮娅，翻翻操作手册，”舰长的声音在寂静许久的通讯频道里响起，“潜艇上有搭载激光雷，操作手册会告诉你怎么用。”
“布洛妮娅知道了，”她把那本砖头一样厚的书翻到目录的位置，接着按照标注的页码检索起来。
“那些激光雷里面都有崩坏能水晶，产生的激光切开这扇门绰绰有余了，虽然说可能生产日期久了点，不过不必担心。”舰长听起来颇为愉快，语气就仿佛她们的工作不是弄开一扇大门，而是撕碎一个纸袋。
“咳，你们还是小心谨慎一点，琪亚娜。”德丽莎打断了乐观的舰长。“这可不是旅行。”
“放心啦，大姨妈。”琪亚娜没心没肺地应付着德丽莎。
“大姨妈？”
舰长冷不丁地把头瞥向旁边正在翘着二郎腿看漫画的德丽莎学园长。说实话，如果说在不知道身份的情况下琪亚娜和学园长有血缘关系，他还是很相信的——一样的白毛蓝眼睛；一样的铁憨憨。。。只是一个姓阿波卡利斯，一个姓卡斯兰娜。
舰长看了看德丽莎，难道这个小家伙已经结婚了？难道阿波卡利斯家族有个萝莉控娶了她？难道学园长原本是卡斯兰娜家的人？她不是主教大人的“孙女”吗？舰长满脑袋问号，同时又觉得觉得自己可能了解到了一些不得了的东西。。。其中可能包含着很庞大的利益链条。
“别乱想！”德丽莎抄起手里的漫画书，卷起来敲在舰长的脑袋上。“我只是认识琪亚娜的老爸老妈而已，所以让她叫我大姨妈，你不觉得比‘德丽莎阿姨’听起来更亲切一些？”
“这样啊。。。”舰长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看看有没有被那一下敲出一个包。
他默不作声地把座椅转回控制台，看着德丽莎在旁边翻阅漫画，但是有些心不在焉。
“你们打开金属门之后，里面应该只是一道用来缓冲的通道，通道尽头才是真正的入口，”舰长掏了掏耳朵，仿佛是又想起些什么。“对了，你们去翻一下潜水艇里的那个储物箱。”
琪亚娜像只仓鼠一样捣鼓半天，从里面找出几片看上去像是蓝色塑料薄膜的东西。
“这是？”
“气凝胶，在液体里会膨胀，可以承受很大的压力，门被炸开的时候，你们需要有人用那这个东西去堵住门上的大洞。如果不这么做，那可能通道被海水灌满的时候，你们的行踪就已经暴露了。”
“让我来吧。”芽衣停下了擦拭刀具，从座位上站起来。
“不用不用，”琪亚娜赶忙把那些气凝胶放到自己身后，生怕被抢走似的。“这种工作还是让我来吧，我力气大。”
“难得见你这么主动干活啊，琪亚娜。”舰长听着通讯频道里琪亚娜兴奋的声音，不由得再次对琪亚娜的性取向产生了怀疑——只要提到和芽衣有关的事情，这只平时好吃懒做的白毛就和打了鸡血一样。
琪亚娜想起外面近乎冰点的海水，以及所谓“相当于一头猪”的水压。。。这种事情还是让自己来干吧，毕竟芽衣可不会像自己这么抗冻。
“那，分工已经结束了。”舰长端起控制台上仍然在冒着热气的黑咖啡，呡了一口，觉得稍微精神了些。
“准备干活吧，姑娘们。”
钛合金像是豆腐一样被干净利落地切开，周围熔融的边缘在海水中瞬间就冷却成了黑色的熔渣，切割下来的部分开始向下坠落。大量的海水涌入缓冲通道。
琪亚娜感到自己的神经已经被冰冷的海水泡得酥麻，五感都迟钝了些似的，她的一只手抱着那些已经开始膨胀的气凝胶，一只手有些笨拙地划着水。但是自己仿佛是一直在原地打转，止步不前。
肺泡里的空气被不断地吐出，海水以可见的速度上涨，转眼间通道底部排水口排出的水量已经开始显得明显不足起来。琪亚娜用力地蹬腿，总算是向前挪动了那么一些。游泳课上学过的东西在紧张之下已经被本能掩盖住了，琪亚娜感觉到体力就像被冰冷的海水抽走了一样，肺部仅剩的空气需要自己缓慢地吐出，就算自己是女武神，也不想把冷海水呛进肺里——那绝对会让她的肺部冻伤。
“放松点，琪亚娜，”听着通讯频道中混乱的吐气声，舰长只能让她保持平静，再这样乱动只会消耗更多的氧气。
再有一分钟，缓冲通道就会被海水灌满，逆熵的人绝对会发现通道的排水异常。他们带着武器赶来，也绝对用不了一分钟。
琪亚娜，几乎是以龟速向着那个缺口移动——很明显，她的体力已经不够用了，血液里的氧气含量在不断降低，如果不是海水让自己保持清醒，那么自己可能下一秒就要晕过去了。
她向后猛地蹬腿，爆发力把琪亚娜推向缺口处，手中已经膨胀得差不多的气凝胶依附在了那个缺口上，堵住了门外因为压力差而涌入的水流。接着是最后一丝力气，琪亚娜上浮。
琪亚娜是被芽衣和布洛妮娅拉上潜水艇的，如果不快一些，她可能就要松开手滑到水里去了。琪亚娜呈“大”字躺在潜水艇舱室的地面上，现在自己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有不断地从自己的肺里进出的，带着些甜腥味道的空气，让她感觉还活着。
“没事吧？琪亚娜。”
“我还好，”琪亚娜撑着自己站了起来，接着靠到角落里的位置坐下，空气让自己的体力又回复了上来。
“没事就好。”舰长也暗暗为琪亚娜捏了一把汗，她很怕这个铁憨憨沉底。
“布洛妮娅会放慢速度，琪亚娜可以休息一会。”
“谁，谁要你的关心啊，小鬼头！给我正常速度前进，我说的！”琪亚娜可能是被水呛到了，说话时每说几个字就会带着一声像鸡叫一般的奇怪颤音从她的喉咙里发出。惹得芽衣也跟着笑了起来。
“既然你自己说的不需要，那就正常速度行驶吧，布洛妮娅。”舰长有些无奈地听着她逞能又很勉强地声音，自己有预感，琪亚娜最后的死因绝对是自己把自己玩死的。
潜艇到达了缓冲通道的尽头，水流在这里向着两边分流，没有再向前延伸。两边有用来落脚的金属平台，面前又是一扇金属材质的坚硬大门——它的背后是四通八达，蛛网一般延伸到各个角落的通道，从这里穿过去，才意味着正式进入到这座实验室的内部。
“到这里，就得靠你们自己了。”德丽莎一字一顿地在通讯频道里说话，语气很重。“里面的情况，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注意不要分散队形。”舰长补充，依照自己的估算，如果让她们对付一台机甲还是可行的，但是被抓单那下场就只有全军覆没。秘密潜入任务本来应该派遣的是单兵能力极其优秀的特工，但是这次却是仓促地拉上了这么三个战场炮灰。“仅仅是一个大陆架上的实验室，逆熵应该不会过于重视吧？”逆熵的情况自己知之甚少，不过依照他们的科学家经常制造“诱饵弹”的尿性，这里进行的研究应该只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小玩意。“即使是可以引发海底地震，也不足以和崩坏能核弹之类的武器媲美。”舰长像是自我安慰般地这么想，如果不是如此也就不会就派遣几个“B”级来干这种活了。
“收到收到，我永远都在芽衣身边！”琪亚娜快快抢着回答，接着听声音，她仿佛是在踹门。“这个又要怎么打开啊？”
“让一下，琪亚娜。”
布洛妮娅面无表情地从潜艇里爬出来，跳上金属平台走向大门。那只一直处于隐形状态下的机器人终于久违地出现在了琪亚娜的视线里——说实话，自己什么时候把它带上潜水艇的都不清楚。
布洛妮娅操控着机器人，在门旁边的那个门禁系统上做着什么手脚。不过不重要——门禁系统上的指示灯变成绿色，大门缓缓开启。延伸着的通道望不到尽头，只有漆黑不断在前方扩散。
“布洛妮娅喜欢有门禁系统的大门，可以不需要暴力手段打开。”她像是说给自己听，接着自顾自地走进看不见尽头的长通道。
“请跟紧布洛妮娅，这里很可能有监控摄像，我开启了屏蔽。”
“等等，站住啊，小鬼！”琪亚娜的喊叫和脚步声在寂静的隧道里碰撞，折射直至消失。
头顶上的灯光带闪烁几下，惹得布洛妮娅抬起头来向上看了几眼。似乎自己总觉得有一个人，她就在自己可以预料到的什么地方，看着自己的举动。
或者说，她一直都在？
布洛妮娅底下头，望着不断延伸的隧道向前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