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今天的课就上到这里。希望同学们下课之后好好复习一下今天学过的内容。”
事实证明,轻快的下课铃声才是琪亚娜从历史课上醒来的唯一动力。暑假临时给她这种“后进生”加上的小学期把她搞得快要折磨致死。戴着眼镜的年轻老师说的什么,她一句也没有听到。
在历史课上,琪亚娜可以被默认成一个不带嘲讽的“活动假人”,还没法回手的那种。本来一开始老师也说她几句,时不时地扔个粉笔头砸一下琪亚娜的脑袋把她从睡梦中唤醒。不过,历史老师的粉笔头精准度和力道显然不如姬子。一来二去,他也就放弃了叫醒琪亚娜的想法,任她肆无忌惮地趴在桌上打呼噜了。一年B班的历史课,对于历史老师而言简直就是一场苦战。
羽生咲太,23岁,日本人,因为母亲的缘故接触到天命组织。在明治大学历史系读完硕士后被聘请为圣芙蕾雅学园的历史老师。未婚,没有不良嗜好,每天十一点前准时上床,睡前喝一杯温牛奶,做二十分钟的肢体运动,绝对不把疲劳留到第二天。。。他看起来就像是个传统意义上的“社畜”,不那么引人注目的那种人。虽然这个工作对于精通世界历史的自己来说无异于刷新世界观,不过他倒是很快适应了,做的既不是特别出众,也不是特别差劲的那种。
或许是高中生大都处在敢于“怼天怼地怼空气”的叛逆期,对于学术上的问题没有什么热情,羽生咲太的教学工作很轻松。他今天的课程已经完成了,正在夹着教案缓缓往自己的宿舍走去。
如果一个对他有些稍微深入了解的人看到羽生咲太今天回到宿舍后做的事情,就会觉出什么不正常的地方来——最后一节课上完的时间他应该是在着手准备自己的晚饭,而回到宿舍就打开电脑窝在椅子里绝对不符合他一贯的作风。
可惜的是,这种人不存在,他的宿舍对外人而言是个神秘的地方,今天更是如此——太阳还远远没有黯淡下去,百叶窗已经被他关上了。不过对于一个没什么朋友和仇敌的人来说,没有人回去注意他怪异的举动。
羽生咲太不得不小心一些,因为在天命工作就意味着你被关进了一个无形的笼子里。就算摄像头不会像“老大哥正在看着你”一样到处都是,不过电磁波倒是都跑不掉,除了加密传输的内网,你发送出去的任何一条信息,任何一个字符都处于天命组织的监控之下。防止逆熵的老鼠有可乘之机。
“还在用老掉牙的防火墙。。。”他嘟哝着掏出自己口袋里的U盘接上电脑,没有任何的操作。过了几秒,日文版的Windows系统桌面隐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深蓝色的界面,看起来粗糙至极,像是中学生用HTML设计的网页一般。不过他不在乎,逆熵的人也从来不注重什么美观度,实用才是王道。
天命设置的防火墙被绕了过去,现在从这个电脑发送的每一条信息都会通过美国的军用卫星作为中介,输送到纽约的逆熵总部。即使是想要追查也无从下手,黑进军用系统的代价太大,搞不好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他的手指在屏幕上跳跃几下,屏幕切换到类似于一个视频窗口的界面。不过貌似对方还没有上线,在他这边只能看见一片黑。
“还是先等一会好了。”她这么想着靠在椅背上,凭借着自己对两位老年科学家的了解,她们“不靠谱”的时候才是所谓的正常状态。
“早上好,瓦尔特。”
视频接通,对方是一个蓝色卷毛的年轻人。不过她的头发或许是许久没有打理的缘故,看起来有些乱糟糟的,就像是暴风肆虐之后的养鸡场一样。
屏幕背后的落地窗透过些灯光,此时纽约那边应该是昨天的凌晨时分。爱因斯坦博士的桌子上摆放着可能是前天泡好只喝了一半的速溶咖啡;披萨的盒子和汉堡王的包装纸和实验仪器放在一起;旁边还有她的小提琴。
“你好,爱因斯坦。”他微微点头致意。
“看起来你的教书生活过的还不错,这副样子挺精神的。”她像是半调侃似的盯着对方架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可能亚洲人比较适合这种眼镜吧,你平时戴着的时候透露出一股颓废风。”
“一点都不好笑,你都不知道那个白毛小女孩有多能睡。”他苦笑着把眼镜摘下来。仅仅是这么一个动作,结束后他的面部已经发生了显著的变化,摄像头里的不再是一张日本人的脸——高鼻梁灰眼睛,有些雅利安人的特征。
“毕竟克隆体里卡斯兰娜家族的基因要占到75%,所以性格可能更偏向于齐格飞那个家伙。”爱因斯坦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对面的欧洲男人。“欢迎重新回到组织,瓦尔特.杨。”
“我们进入正题好了。”瓦尔特把双手交叉放在下巴前,灰色的眸子里像是刀片一样反射着光。
“是这样的,前几天美国的间谍卫星在俄罗斯鄂霍茨克海附近探测到了强烈的地质活动。疑似是海底地震。去年的这个时候,也有类似的现象出现。”
“这不是巧合。”
“肯定不是,美国军方怀疑俄罗斯在进行水下核试验。我们花了很大的功夫才把这个烂摊子收拾过去,上下打点花了近百万美金。”
“没想到我们也得开始行贿了,”瓦尔特把下巴撑在手上,“让我猜猜,是可可利亚。”
“对,她很早以前在鄂霍茨克海下建立了一个实验室。进行人体实验。而去年的这个时候,是她的X—10实验因为一个女孩的量子化而紧急终止的时候。”爱因斯坦从那一堆杂物里挑出来一份印着红色五角星的俄文文件来,“这个东西只有纸质版,我也是花了点时间才弄到手。可可利亚的安保措施搞得比克里姆林宫都严。。。”
瓦尔特的脑子飞快地把那些东西存储翻译出来,以第一律者的学习能力,翻译俄文资料没什么难度。
确认所有文件都记录下来之后,爱因斯坦用打火机点燃那些东西,把它们扔进垃圾桶。
“你。。。说的量子化。。。”
“是真的,那个女孩貌似受过第六律者的感染,所以体内残存的第六律者崩坏能导致了空间波动。她的来历,正在查。”
“所以需要我去插手这件事吗?拟态的‘伊甸之星’还是可以把那个实验室碾碎的。”
“不必,”爱因斯坦摆了摆手,“你暴露的风险太大了,这件事情天命的人也在观察,或许会派极东支部的人去看一看,相信我们忠实的朋友德丽莎女士会代替我们完成好这项工作的。”
“借刀杀人啊,爱因斯坦博士,你什么时候开始钻研起计谋来了?”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即使她们不知道的情况下也算是间接帮了我们的大忙。趁着这段时间,你可以多搜集些情报什么的。”
“极东支部的档案馆我早就想去了,”瓦尔特像个小孩子一样高兴地搓了搓手。“替我向特斯拉问好。”
“她在玩游戏,”爱因斯坦指了指旁边的房间。“下次应该有时间让你们聊的。”
“那再见吧,爱因斯坦。”
“再见,保重。”
屏幕黯淡无光下去,瓦尔特.杨戴上眼镜,他又变回了日本青年教师羽生咲太。
走到窗边打开百叶窗,外面的阳光依旧很刺眼。植物油的香气和炒鸡蛋的味道开始缓缓扩散,虽然说相比于平时是迟了那么半个小时左右。。。
“所以说。。。爷爷。。。”
“我希望你能去完成这个任务,”金发的男子有些慵懒地靠在沙发上,摇晃着手里冒着气泡的香槟。“鄂霍茨克海离你们那里不也挺近的吗?”
“为什么不让俄罗斯分部去?”德丽莎嘟着嘴,仿佛是有些不高兴自己的时间和战备要被用在一个可能子虚乌有的水下实验室上。极东支部没有所谓的“清道夫”小组,而以人类作为敌对势力的任务,是自己一向排斥的。
在自己看来,那些女孩子不是为了成为杀自己同类的人而来到圣芙蕾雅学园的,如果一个人手上染上了自己同类的血,他就不再干净了。而不干净的人往往就会喜欢上这种杀戮,满足于自相残杀。
“咳,符拉迪沃斯托克的军阀又闹事了,”奥托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所以俄罗斯那里有些分身乏术。。。”
“我要用非致命手段。”德丽莎咬着牙看着屏幕前的金发男人,眼光仿佛能透过屏幕把他刺穿。“我不想杀人。”
奥托的手抖了一下,香槟差点洒在他的白衬衫上,这种眼神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可以打败自己,让自己不得不想德丽莎妥协。即使自己明知道对方的行为会给自己带来损害也是如此。。。
“好。”奥托有些丧气地呡了一口香槟,“但是要尽量调查清楚那个实验室正在研究什么项目,我们需要逆熵的情报。。。以及这次任务结束之后,我会报销极东支部的开支的。”
“就只有报销开支吗?”德丽莎一秒变脸,转成一副流氓无赖的样子咬住奥托不放。
“那。。。德丽莎还要什么呢?”奥托和极东支部的关系有些微妙,他对于其他支部下达命令都是说一不二没人敢反驳。唯独极东支部得采取商量的口气来给任务,接不接还得看对方的脸子。
“学园的教学设施有些落后,缺几套拟态系统。。。”德丽莎想了想还是决定不让自己的“爷爷”大出血了,趁这个机会捞几套拟态系统也是不错的选择。
“好的好的,任务结束后我会派人送过去的。”看着德丽莎掩饰不住内心愉悦的笑容,奥托就像是吃了苍蝇一样难受。这次还只是几套系统,谁知道下次会不会发展到一艘航母或者战列舰?不过只要自己答应了要求,德丽莎就会像雇佣兵一样高效率高质量地完成任务,没有任何差错。
德丽莎喜滋滋地切断通讯,理了理自己身上的衣服——这是她认真起来的一贯前摇。
“休伯利安号舰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