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琪亚娜的耳边风声呼啸着，急促的气流吹拂她的头发，从嘴里发出的喊声在被无限拉长，久久回荡在空中。
再过几秒，她就会砸在地面上变成一滩肉泥。
逆着气流睁开眼睛，她能看见的只有不断靠近的地面。琪亚娜本能地伸出手来像狗刨一般在空中急促地调整着身体的方向，但是这都是徒劳，她离地面又近了一些。
最后一秒。
身体撞击地面的闷响以及骨头碎裂的声音没有传来，巨大的动能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卸掉了一般，琪亚娜感觉有什么东西接住了自己，挡住了本该致命的撞击。
“你没事吧？”
琪亚娜睁开紧闭的双眼——那是一张女性的脸，看上去二十出头，介于成熟和稚嫩之间的样子。不过她的脸上却有着些和年龄不相符的稳重的感觉，让人感到安心。
琪亚娜正以公主抱的姿势躺在她的怀里。她有些惊异地看着这个对方的脸——总给自己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同样的白发蓝眼。
给人的感觉就像是照镜子，琪亚娜感觉除了某些细微处的不同之外，她几乎和自己一模一样。
“怎么了？”她意识到琪亚娜的目光锁死在自己脸上。
“啊，没，没什么。”
琪亚娜挪开视线，接着又从她的怀里跳了下来，结束了这个有些尴尬的姿势。双脚再次接触到地面的感觉让琪亚娜的心里踏实了下来，方才的压迫和紧张感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位小姐，你没有什么要紧吧，有没有伤到哪里？”她看着琪亚娜略微摇晃着稳定重心，有些关切地询问着坠落是否给她带来了什么后遗症。
“没什么啦，”琪亚娜局促地调整好站姿。“刚才，谢谢你了，我差点认为自己就要摔死了。。。”
“没事就好，”她这下放了心，理了理自己身上黑色的长裙。袖口间发出金属撞击的声响。
顺着声音传来的源头，琪亚娜从宽大的袖口间看见了她的双手，一副布满铁锈的手铐依附在上面。
“啊，那些人来了。”
好像是刻意不给琪亚娜发问的机会，她指着街道的另一边。琪亚娜自然地把目光投去——那些人的打扮就像是之前所见的古怪医生，一样的黑色长袍和鸟嘴面具。这样一支诡异队伍出现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中午，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栋光鲜亮丽的别墅中出现了一只狰狞的厉鬼，打破了原本的和煦。
她有些警惕地望着这只迎面而来的队伍，大瘟疫的场景仍然刻印在脑海中挥之不去，那些人的身上就像是带着致命的病毒。给经过的地方散布死亡。
“小姐，你还是快走为好，如果你待在这里可能会把你牵扯进来。”她告诫琪亚娜，同时自己向着那些人走进了几步。
“卡莲小姐，你是想要逃跑吗？”领头的那个人吐出略微沙哑的声音，但是可以听得出来，那声音带着笑意，他面具下的表情可能就像是一个找到了野兽的猎人一样轻松愉快。
“不，你或许是误会了。”她直视着领头人面具下的眼睛。“只是这位小姐，”她指指琪亚娜，“可能是突然从什么地方失足摔下来，我只是想帮她而已。”
那些人面面相觑，好像是在谈论着她的辩解，毕竟这在他们看来有些太荒诞不经了。
“好啦，”领头的那个打了个手势，“卡莲小姐，你应该清楚现在辩解已经是没有用的了，偷窃组织的宝石可是死罪，不过。。。”他刻意顿了顿，“如果你现在可以诚新悔过的话，我还可以向老爷求求情，让他在教皇那里说些好话，或许你还可以留一条命。”
“不必了，”她带着嫌恶的眼神回敬对方语气里的嘲讽。
“而且，我或许已经没什么活下去的理由了。”
“那还啰嗦什么，跟我走！”
领头人的嘲讽没有收到预期的效果激怒了他，他粗暴地拽住手铐之间连接的铁链拖拽，几乎要把她拉倒。
他没有继续。
一记结结实实的鞭腿打在他的膝弯处，领头人一个趔趄倒在地上握着铁链的手也松开了。
琪亚娜接上肘击，这一下对手彻底失去平衡，四肢紧贴地面。
“还以为你们很能打呢，”琪亚娜把手指掰得咔咔作响看着面前被突发情况弄得有些惊异的黑衣人。“没想到这么弱啊。”
她直到掰完了所有的手指，才摆好架势看着这些人，即使自己的手中没有枪，但是仅仅凭借体术，她也有充足的信心可以打过他们。
但也只是想想罢了。
她的后脑勺猛地挨了一下，控制平衡的小脑变得不受控制起来，琪亚娜向前栽倒。结结实实地砸在石板路上。
琪亚娜向着窗外望去，透过铁栅栏，她可以看见外面走廊上的火把，不过仅仅是这么点微弱的光芒根本无法照亮罗马城昏暗的地牢——这里其实一点光明都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生物只能随着时间的流逝，在黑暗中慢慢烂掉。
“你不该那么冲动的，他们可不能和那些普通的士兵相比。”她翻拣了些稍微干燥的稻草，将它们堆在一起，“来这里坐吧。”
琪亚娜有些艰难地挪了过去，虽然绑在自己脚上的只是麻绳而已，不过还是很紧。自己的脚已经因为太久没有活动而有些失去知觉，每走一步血液重新流动的感觉都会让她感到脚底一阵针刺般的麻痒。
“不过，没关系，他们应该不会把你当成什么异端分子，明天早上你就可以出去了。”她动了动自己同样被镣铐禁锢的脚踝，“小姐，你的名字是什么？”
“琪亚娜。”
“幸会，琪亚娜，我叫卡莲。”
卡莲。。。琪亚娜总觉得自己在哪里听到过这个名字，不过只是些碎片般的记忆而已。连她自己也想不起来。
“他们为什么抓你啊？”
“为什么？”卡莲思考一会才给出了答复“可能是因为我偷了别人的东西吧。。。”
“偷？是怎么回事？像是罗宾.伍德那样的吗？”琪亚娜看着她，很难把“偷窃”之类不光彩的事情往她的头上套，她口中的偷一定是出于什么别的动机才对，比如劫富济贫。
“那个英格兰侠盗？我听过。。。不过琪亚娜你可能有什么误会，不是那么回事。如果硬要说什么的话，我只能说那个东西不能被心怀鬼胎的人拿到。”
“哦。。。”
圣天使堡悠扬的钟声传来，即使在地牢里也能听到——十一下。
“好了，琪亚娜，你早点休息。明天就可以出去了。”她向着角落里挪了挪，腾出些干燥的地方来。琪亚娜的脸虽然被稻草扎的很不舒服，但自己牵扯进来，她也只好略带些无奈地凑合睡了。
直到睡觉前一刻，琪亚娜才想起自己是在数据的空间里。
布洛妮娅又在哪？
“噗！”
琪亚娜看见布洛妮娅的第一眼，还是忍不住笑出声来。她穿着长裙撑阳伞的样子就像是拿妈妈化妆品扮大人的小学生。
“琪亚娜的服装在这个年代有些危险。”布洛妮娅看了看她的褐色短裤，“穿这种衣服上街的女人会被教廷当成女巫烧死。”
“你倒还教育我来了，小鬼头。”琪亚娜没好气地看着她，“这个程序不是没有危险吗？我在监狱里睡稻草的时候你去哪了？”
“你碰到的那个东西，可能是某种隐藏区块。我被加密协议自动弹了出来，再次骇入花费了一些时间。”布洛妮娅看了看周围叫卖的商贩和聚集在摊位前讨价还价的人群。“这个隐藏区块和之前的不太一样，它是可交互式的，也就是说周围的‘人’可以看见你，你也可以看见他们。”她随手扔出一枚金属铸币给旁边的小贩，取过摊位上的一个苹果塞到琪亚娜手里。“不过现实中，你仍然倒在地上戴着头盔就对了。”
“哦。。。”琪亚娜咬了一口苹果，“关于‘卡莲’，你知道什么吗？”
“是卡莲.卡斯兰娜吧。”
“你说。。。卡斯兰娜？”
“《崩坏编年史》上册467页，琪亚娜那一节课在睡觉。”布洛妮娅有些无奈地扶着自己的额头，自己对面站着的就是一历史盲，估计在考场上也没少做“篡改历史”的事情。
“如果想要了解的话，请琪亚娜去翻历史书。她可以算得上是你的祖先。”
“你的意思是？”
“不是直系，或多或少有一些血缘关系而已。毕竟你们都是卡斯兰娜家族的人。不过，琪亚娜，你是在地牢里看见她的？”
“嗯，一群黑衣服的人把她抓走了，看起来不像是什么好人。”
“那是教廷的人，这一段历史书上没有记载。宗教改革运动之前，天命的最高权力一直都是教皇掌控的。当时的教皇罗德里戈.波奇亚利用天命正在研究的崩坏水晶来扩张土地和敛取财物，卡莲为了阻止教皇的行径偷走了水晶。”
“果然还是罗宾汉的故事。。。”琪亚娜把手上的苹果核扔到了一边。“然后呢？”
“她带着水晶逃到日本，之后。。。谁也不知道为什么，半年后她回来的时候水晶消失不见，教皇下令以女巫的罪名把她烧死。现在这个时间点，应该就是明天，她就会在鲜花广场上被烧死。”
“那，我们救她还有机会吗？”
“你知道，这些东西都不是真的。。。”
“不是真的又怎样，难道就这样看着她被烧死吗？”
布洛妮娅看了看自己身后的琪亚娜——她的眼睛里好像有不可描述的力量，要把什么刺破。
自己也曾经在另一个女孩身上看见过。。。同样的东西。这种力量总会给自己一种无法拒绝的感觉。
“好吧好吧，琪亚娜只会惹麻烦。。。”布洛妮娅带着些不耐烦的语气，“不过，我们需要智取。武器是没有办法带进虚拟空间的。”
布洛妮娅的眼睛瞟到在街道上昂着头行走的卫兵——他们的身上印着波奇亚家族的家徽，扛着当时欧洲最先进的火绳枪，腰间则挂着装满黑火药的角筒。
“琪亚娜，你擅长搞破坏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