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燕王面露不悦,王兼之心中忐忑。
“下官才疏学浅,想必治理尚有不足之处。若有疏漏,还请燕王殿下示下。”
李弘冀沉吟半晌。
“王刺史乃是经年干吏,润州城的繁华也有王刺史的功劳在里面。本王初来乍到,不该指手画脚。只是想到我润州发展的前因后果,对将来的经济势头有些担忧。
润州毗邻长江,本就是交通要地。自隋炀帝开凿运河,润州成了运河与黄河的交汇之所,物流畅通,南来北往的行商汇聚于此,逐渐便兴旺起来。
然隋炀帝横征暴敛,民不聊生。三十六路反王,七十二路烟尘将强大无比的国家四分五裂。先祖便是在这种环境下历尽苦战建我大唐。
疆域一统之下,运输便是大事,润州为其中一环自然受益良多。
只是后来安贼叛乱,毁我大唐河山。此后众藩拥兵自立,直至如今。割据之下,交通往来便近乎断绝。
我等李氏子孙不肖,还未能荡平神州。只得偏安此隅,修养生息,等待时机恢复我大唐盛世。
然而此事非一时之功,群藩割据之势怕是还要持续一段时间。交通、水路断绝也并非短时间内就能恢复的。
只是交通断绝之下,润州财货周转之地利将逐渐消失。而观我润州,交通水运的税入占了全部税收的五成,其余农两成,商两成,及其余杂项占一成。
故此,本王才觉得我润州的税入构成颇为不妥。“
说白了,李弘冀是觉得润州的商业结构太单一,过于依赖水运的税收。鸡蛋不能都放在一个篮子里,他吸收了飞机上那位大型集团公司大佬的记忆,怎会不知这个道理。
哪里想到王兼之面露惊色,站起身朝自己拱手道。
”莫非殿下想要提高农商二税?此举万万不可。我朝商农二税朝廷早有定论,税率已然不低。虽说百姓尚能承担,但困苦之家也不少。殿下要是贸然提高税率,怕是要民心不稳啊。“
李弘冀一拍脑门,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王兼之。刺史啊,封疆大吏啊,就这种智商吗?
”王刺史,不提高税收就不能改善这种情况吗?就不能往拓宽百姓收入方式的角度想想?“
看着一脸茫然的王刺史,李弘冀不生气了。这时候的商业虽然繁荣,但是手段还处于原始的阶段。更不要提制造业了。
跟笨蛋没法重话,李弘冀笑了。王刺史虽然迷糊,但好歹也是牧民一方的能臣干吏,当即一躬。
“殿下教训的是,只是不知该如何拓宽百姓收入方式?”
李弘冀笑道,“可以多增加些产业嘛。比如,润州产的绫天下闻名,方棋绫、水波绫也都是上贡的好东西,怎么就没想着做成成衣再出卖呢?”
王兼之一怔,“做成成衣,万一不合买家的需要不都作废了吗?”
这聊天就没法继续聊下去了,你和一个古人说引领时尚潮流的问题纯粹是对牛弹琴。
李弘冀挥了挥手,“算了,这个先不说了。回头我看看有没有机会开个成衣厂吧。”
王兼之不置可否,燕王自己的银子,自己愿意怎么花就怎么花,亏了就当玩儿了,自己没必要触他的霉头。
送走了脑袋不开窍的笨蛋,李弘冀坐在椅子上暗自琢磨。可做的事儿不少,但是没人呐。自己手底下是一帮丘八,能不能砍人还不知道,让他们去做生意还是算了。
正在烦恼呢,刘舫回来了。向李弘冀抱拳,“启禀殿下,涉嫌毒杀殿下的厨子和宫女都押解到位,请殿下升堂审讯。”
这也是个妙人儿,觉得李弘冀想过过审案子的瘾,干脆做了个全套,连大堂都给李弘冀准备好了。
走上大堂,还没坐定,就被喊冤的声音吵得耳朵嗡嗡的。拿起惊堂木敲了一下,响,还震得手疼。做在下首的刘舫嘴角抽搐,估计是觉得燕王殿下也太入戏了。
李弘冀随便指了一个厨子,“本王问你,那天本王吃的炖肉是谁做得?”
那厨子浑身直哆嗦,手指却迅速的指向了另一个人,“是马老五。”
被指的那个人头都要磕破了,连说不敢。“王爷冤枉啊,小人如何敢做这样的事,这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啊。小人的妻儿老母都在金陵,哪会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
说实话,李弘冀觉得底下的这群人都不像下毒的。干这种事情的人,应该是死士才对。确认了自己中毒就应该痛痛快快的自尽,省的被人追查出来。
先后问了几个人,食材没问题,都是军中统一供的。行军在外,除了最后一顿因为肠胃不适单独开的小灶,其余的时候都是和大军一样的饮食都没出问题,怎么偏偏一开小灶就除了问题呢?
转头问向当天给自己端来食物的侍女,刘舫却说这个侍女没问题,因为这个侍女是他们密谍司的人。
这就过分了,密谍司安钉子安到自己贴身丫鬟身上了。刘舫也有些窘迫,任谁被监视都不能高兴不是。
别的不说了,先去看看给自己做饭的厨具,说不定还能有些线索。看到菜墩子,脑子里浮现了一段记忆,李弘冀笑了,脑子里有了个促狭的主意。
“不必再审了,本王已经知道了凶手是谁。”
刘舫一怔,想着燕王殿下是不是审不出来,恼羞成怒之下想随便砍一个。
“这个菜墩子就能告诉我们凶手是谁。”李弘冀信心满满。
“来人呐,把这证人带到堂前。”一群人全愣住了,你瞅瞅我,我瞅瞅你,不知王爷发什么癔症。
抬腿踹了身边的两个兵卒一人一脚,两个傻蛋才回过神儿来。菜墩子个头不小,一个人不好拿,两个人抬着菜墩回到了大堂。
把跪在地上的厨子丫鬟赶到一旁,李弘冀一拍惊堂木,对着那个菜墩子一声大喝。
“到底是何人作案,你这菜墩速速招来。”
众皆愕然。
李弘冀哈哈大笑,“死到临头还要嘴硬,看本王如何审你这菜墩子。来呀,给本王重重的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