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琴和绿棋起床很早,早已经收拾停当,守在李弘冀的卧房门口,只等着为李弘冀穿衣梳洗。至于守在门口的亲卫,点点头便算是打了招呼,自己姐妹是女眷,不好与侍卫太过热络。
没听到李弘冀在屋内唤他们,还以为他没起呢。哪知道房门一开,燕王殿下竟然穿戴整齐,径直从屋里走了出来,一出来便和亲卫说起了话。
手里……还拿着个盆子!
两个婢女当时就给跪了,是真的跪了。
“婢子可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当,还请殿下恕罪。”
跪在地上请罪的两个人给李弘冀搞迷糊了,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才明白,自己又不知不觉的按现代人的行事方法来做事情了。
赶紧扶起了两个眼圈儿都有点泛红的小姑娘,这对她们来说可不是小事儿。
她们是林月婵的贴身丫鬟,将来肯定是要陪嫁过来的。若是林家以为自己恶了她们两个,估计林月婵嫁过来的时候定然也不会带上她们。等到那时,她们在家中的地位可就尴尬了。
“本王这几日都没有侍女伺候,每日晨起自己穿衣收拾,竟然习以为常了,不怪你俩。绿棋去给本王打些水来,本王还没洗漱。紫琴可会梳男人的发式?本王刚才自己梳的头发有些紧了,你进来再好好梳一梳。”
绿棋赶紧拿着盆子打水去了。紫琴看了看李弘冀的头发,其实梳的很好。看来是殿下怕自己二人下不来台,故意给的台阶。心中便愈发觉得燕王殿下细心体贴了。
两女忙活了一阵,李弘冀才被收拾停当。想了想,怕那女刺客也需要人照顾,便带着二女一起去到了女刺客所在的厢房。
李弘冀走进厢房,发现那女刺客已经能够坐起来了。屋子里除了陈树,还有御医张凡喜。
张御医坐在她的榻前,似是刚刚给那女刺客诊完脉。见李弘冀走了进来,他连忙起身,向李弘冀见礼。
“不必多礼。”李弘冀摆了摆手,用手点了一下榻上的女刺客。“她如何了?”
“这位姑娘受伤三处,两处在右臂,一处在左肋,造成右臂伤口的武器上淬了毒。
这位姑娘功夫了得,当时以气血暂时压制住了毒伤,若是治疗及时,便非常容易好转。
可惜,拖的时间有些久了,到了最后,气血压制不住毒素,导致毒素四散,差一点便深入肺腑。
这样一来,便有些麻烦。只能慢慢调理,逐渐拔除。从现在的情况估计,至少也要三个月才能将养好。”
说完,又看向那靠坐在床上的女子。
“这三个月内,姑娘最好不要和人再动手了。至少这月余的时间,严禁再动用气血。否则便是毒气攻心,怕是神仙也难救了。”
李弘冀闻言心中一喜。没事了就好,也不枉自己将抓捕刺客的活计揽到自己身上。虽然最后抓到这姑娘还是自己瞎猫碰上死耗子,跟官面儿上的搜捕没什么关系,但毕竟结局还是按自己的愿望上演的。
再一个,月余之内这女子也没办法与人动手,那么就不必太担心她会凭借其不凡的身手跑掉。如果三个月之后人家还想走,那就只能怪自己领袖气质不够,也怨不得旁人,以后把技能点儿往领袖光环上点一点也就是了。
紫琴很有眼色的为李弘冀从旁边搬了把椅子,亏的这个时候椅子已经是家中常备的家具了,不然还得现吩咐人去打一套。
李弘冀端坐在椅子上,一伸手,绿棋已经把茶水递到了他的手上。燕王殿下对这种清淡的冲泡方法的偏爱,给二女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张御医,陈树应该已经吩咐过你,不要把这里的事情说出去。我也不再多说了,你好好的为这位姑娘医治,本王不会少了你的赏赐。”
看着张御医赌咒发誓着说不会泄密,李弘冀满意的点点头,挥退了张凡喜。转头看向那个女刺客。
“你为什么要刺杀李金全?可是与他有仇?”
那女刺客深深的看了一眼李弘冀。“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杀人嘛,要么是为了钱财,要么是为了冤仇。昨天你喊的那么大声,什么狗官,什么送你上路的。若是说为了钱财,未免有些入戏太深。
那么若不是为了仇恨,便是出于义愤。我也懒得分辨,随便猜一个也就是了。”
那女刺客看了一眼李弘冀,“为什么不把我交给官府?”
“官府?”李弘冀笑了笑。
“你应该猜到了我的身份。没错,我就是燕王李弘冀。在这润州,本王就是官府,又何须再将你送官?”
那女刺客低头沉默了一小会儿,便开了口,语气清冷。
“我叫武筠竹,家父名讳克和,乃是后晋安洲大将。
天福二年,安州屯防指挥使王晖杀其节度使周瑰。家父快马向朝中通报后,率军在城中与王晖对峙,尽力稳定下了局势,避免城中出现劫掠、擅杀等事。
王晖见事不可为,又听闻后晋朝中派兵来剿,立刻弃城难逃。家父得朝中信息,得知晋高祖命李金全讨伐王晖,许诺如果王晖投降就赦免其罪,封为唐州刺史,又许诺城破不杀一人。
家父得知此事,大开城门应李金全进城。哪知李贼贪婪成性,为了贪渎我家财物,竟然将我一家二十三口灭门。
我功夫高些,又得父兄拼死送出,方逃得一难。你说,我要杀他,可杀得?”
说的是自家的惨剧,道的是刻骨的仇恨,可武筠竹的语气没有半分的波动,只有略有发红的眼睛将她的情绪暴露了一些。
这个故事委实凄惨了些,李弘冀和陈树还好,一旁的紫琴和绿棋眼圈儿都红了。这还是武筠竹说的简单直白。若是渲染一下,投入些感情,估计这两个小姑娘能哭到晚上。
“你的身世确实凄惨。但李金全现在是我大唐的节度使,之前在后晋所犯下的事情,与我大唐无关。”
听了武筠竹的讲述,李弘冀没有心思喝茶了,但是言语却并没有偏向她。
“从我的官方身份出发,现在我是润州之主。你在我的地盘上行刺了大唐官员,我抓到了你,应该立刻把你处死。
就算这个官员犯了唐律,也该是朝廷来宣判,而不该死于刺杀。”
李弘冀顿了一下,“不过,我也可以不从官方身份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