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流儿精神有些恍惚,那些时光画面,熟悉的断斧、熟悉的甲盾、熟悉的声音、还有那张熟悉的木床,让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心绪难平,思念、难过。渴望纠缠心间,嘴里装下了两个早已想要叫出来的文字,此刻死死的咬在了嘴里,眼睛倔强的噙着眼泪,不让它流下来。
你们可醒来...?你们在哪里!
苍穹如图,古藤如笔,虚空中以古藤翻飞,以神力勾画出两道栩栩如生的人影。
那人影自虚空中慢慢走出,越来越清晰,越来越真实,越来越熟悉,越来越近。
直到那绝美的女子走到姜流儿身前,用温柔的手摸着他的脸,那男子粗超的手,宠溺的摸着他的头,那两双充满爱意的眼神,热切的看着他。
姜流儿终于噙不住泪水,带着哭腔喊道:
“爹!娘!我想你们!”
........
几日后。
姜流儿总算接受了这样的事实:爹爹就是先祖姜焱、娘亲就是风族公主风羲月。他们千年前已经身死,现在只是魂体,靠着桂祖生命神力滋养,共同寄魂于古藤中。
“娘亲,你几千年前就算到了现在的一切吗?可以这么厉害?”姜流儿有些不信,生灵怎么能知道几千年后发生的事情。
风羲月虽为魂体却极为凝聚,几千年的滋养,使得她即便没有身体也看不出虚幻的样子。她爱怜的摸着姜流儿的脑袋,笑着到:“风氏先民传下的《天衍经》以推演万物为道,你娘亲可是荒古绝顶的资质,自然是可以的。”
这没有血肉温度的抚摸,也能让姜流儿感受到浓郁的亲情,他这几日很享受这种感觉。眼睛弯成个月牙,转过头,对着姜焱笑到:“那爹爹呢?”
姜焱随意的坐下,将母子两都搂在怀里,话语间带着豪气。
“《天衍经》究其根本是个‘衍’字,而姜族的《洪荒经》,是个‘炼’字。炼体、炼物,便是冥法也可炼去,这也是我族为何能战到最后的原因!”
姜流儿似懂非懂,索性不去深想,思维跳跃,忽然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道:“爹爹,我突然想到个事,您是先祖,我是您孩子,那族村里的叔叔婶婶该我叫啥?”
“我应该比他们所有人都老,族老也没我老!按理说我已经有三千多岁了!”
姜焱与风羲月对视一眼,轻笑出声,这几日也算是弄懂了姜流儿的性子,瞪了他一眼,笑着道:“若是能复国,你就是姜国主,他们应该叫你,王!若是不复国,按照辈分,你也算是他们的小祖宗了。”
小祖宗!
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姜流儿神情有些亢奋,恨不得立即回去,这才是大威风啊!
他脑中想着族老趴在自己面前,而自己拿起棍棒打着他屁股的丑状;想着大双哥和小双姐明明比自己大,却要委委屈屈的叫自己祖宗的模样;想象着大壮哥满脸崇拜的样子;想象着自己追着七叔满族殿的跑。嘴巴里阵阵傻乐久久不绝,引得姜焱与风羲月一阵莞尔。
突然,他想到了九爷.....
“爹、娘,九爷他还能活吗?”姜流儿变得难过,有些期待的看着爹娘,既然爹娘能活,说不得九爷也能一样?
风羲月叹息一声,对着姜流儿摇了摇头,道:“真灵已散,无力回天,需要在生灵刚死去的时候,封住真灵,才能以我和你爹的形态存在。”
姜流儿心中黯然,有些事情明明放下了,看到希望再次提了起来,却又失望,这就会更让人伤心。
没有安慰,姜焱凝望着苍穹,面色冷峻,道:“这道阵法封住了北荒的一切,有它在,即使活下来又能如何?北荒就是个牢笼。”
“只有出去了才是真正的活着!”
姜流儿觉得爹爹对于走出北荒,心中有着绝强的执念,顾不得伤心,忍不住问道:“那要如何出去呢?”
姜焱认真的看着姜流儿,冷峻的面庞露出了笑脸,平静道:“你娘已经算尽了一切,所有准备都已经安排妥当,我们会出去的。”
姜流儿其实对于出去并没有太多的想法,族村在这里,现在爹娘也找到了,还有神祗一般的桂祖守护,连荒凶都不需要再担心了,一切似乎都挺好的,不过他听出了爹爹心中绝强的执念,还是笑着坚定的点了点头。
风羲月看出了姜流儿的心思,慈爱的摸了摸它的头,像是在为他解惑,又像是在说服自己将来能够狠下心让自己的孩子再次离开,她沉默一阵,轻声道:“北荒星力无生,若是不能出去,你的天赋就会浪费在这里,百年后便会死去。”
“当年幽冥一族在恒天五洲之地都开辟了通道,外界如何,我不知晓,如今漠北北荒洲的通道就在桂祖脚下,你来时,也应该感受到了,那地脉下的恐怖气息。北荒残破,大多数的生灵都被冥法影响,根本不适合生存。”
“再有三年,地脉便会动荡,无生之念便会再次爆发,扫荡北荒,大批生灵就会死去,小桂树也无法一直护着我们。”
“姜族不能一只活在牢笼里,你是王,王有责任!”姜焱转过头,说的平静。
王的责任!
姜流儿认真的想了想,王就应该让族亲们能更好的生活,而且,也答应了九爷要找到出路,再说,还欠着大双哥十个姐姐呢!
于是他再次坚定的点点头。
风羲月白了姜焱一眼,温柔的摸着流儿的头,没好气道:“流儿才十岁,哪有什么责任!好好活着就行!”
“娘,我想让大家都能好好活着,而不是活在牢笼里。”
风羲月张了张嘴,责备的看了一眼一脸平静的姜焱,心中满是苦涩与无奈。
姜焱将姜流儿抱起,指了指睡满一地的荒凶,又看了看伏在桂祖树巅的巨鹏、角龙、鸾鸟,与天狗,道:“它们会沉睡三年,借着桂花中的神力,恢复自身,醒来后会帮你破阵。你也有三年时间准备,无论是身体,信念,实力,都要达到巅峰。”
“我与你娘为你准备了很多东西,姜族的王!一定会是万古第一的天资,出去以后,让万族,颤栗!”
姜流满脸激动,这样的话对于单纯的他很有煽动力,特别是,那话语中,他感觉到了满满的认可和关爱,这些都他渴望的!
.....
月明星稀。夜,寂静如渊。
姜流儿已经趴在古藤编织的藤床上安心睡去,嘴角上挂着幸福的笑容。
“炎哥,我们有多久没有这样一起看星星了?”风羲月偎依在姜焱肩膀上,脸上是绝美的笑容。
“好像很久很久了,又像在昨日,月儿,辛苦你了。”姜焱握着她的手,本是魂魄之身,彼此更能感受到灵魂的交融。
风羲月轻轻的摇了摇头,魂身本无泪,那双美丽的眼睛里却有些模糊。
姜焱望向苍穹,很是平静,眼中透露着回忆:“不知外界可还记得我们?”
“他们可知,这生存,是曾经的古国,舍下一切为他们换来的?”
“他们可知,我族几乎断绝,如今要靠着一位十岁的孩子,扛起一族崛起的希望?”
风羲月紧了紧握住姜焱的手,心中有些哀伤,默默的凝视着身旁这位曾经站在万灵顶峰的男子,沉默许久,道:“炎哥,将来若是可能,请给风族留下一天生路。”
“我的孩儿不应该这样孤独啊.....”姜焱喃喃的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