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离开时,已经是截然不同的两次出行。虚空如镜,人面兽速度极快,穿梭在虚空间,两月时间,已经跨越了百万里的地域,真真的到了逆天荒凶四处游荡的北荒深处。
只是到了这里,它却再不敢急速前行了,地上山一般大小的脚印,空气中随处都弥漫的恐怖气息,让它不得不小心谨慎起来。
咚!咚!咚!
有节奏的步伐,伴随着大地的晃动,由远及近,缓缓走来。
姜流儿被这晃动惊醒,放下手上族老帮他刻录的龟甲族史,寻着震动源头望去。
而后,愣住了。
这是一只五丈大小的诸犍,人面豹身,牛耳一目,尾长有力。它背上背负着一座金石高山,沉重无比,使得它每一步踏出都及其艰难。那眉心上的独眼,黯淡无光,只是麻木的衔尾前行。
姜流儿之所以愣住,是因为这一只他曾经见过,还吃了它的一条前腿!
诸犍慢慢的走过了人面兽身前,虽然只有三只脚,却走的非常稳健,脚下有着无穷的力量,将大地都踩的碎裂了。人面兽虽然凝重,却并没有感受到任何敌意,似乎它仅仅是路过这里。
只是在看到那无神的独眼后,人面兽的心脏却狠狠的一颤!
这种眼神,它见过,那是中了冥法的样子!
几千年前它见过了太多这样的眼神,空洞、死寂、不会闪出任何的光彩!仿佛对这世间的一切都不在意!
这是失去生念的目光!
冥主无生!
剥夺万灵生念,冥法一出,亿万生灵尽皆死寂!血肉犹在,活念已无,失去生欲,任人宰割!
即便侥幸不死,也会像眼前这诸犍一般,如行尸走肉般活着!
姜流儿也看出了不寻常,那年的诸犍独眼有神,与那蜚兽搏杀时凶残无比,哪里像这般毫无生气?
“兽儿,这是怎么回事?就算我吃了它前腿,它也不用生无所恋吧!几年前我遇到它时,还不是这个样子的。”
人面兽愣住,小主竟然能砍下这荒古巨凶的前腿?
诸犍力大无穷,极善射杀,常常在千里之外就能将敌偷袭致死,若非必要,任何生灵都不愿轻易招惹,即便自己目前的实力恢复巅峰,也不敢说能胜的了它。
不过想到小主有那么多神物相伴,倒也不是不可能。
等等!
小主说几年前它还不是这样子,难道......
冥主未死!?
这想法让人面兽惊出了一身冷汗,不过随后它就微微摇头,那位在荒古的确是将斩下了冥主的头颅,若真未死,这北荒哪里还会有生灵存活。
“兽儿?”
见人面兽一直发神,姜流儿再次叫了声,那诸犍已经走的远了,就要消失在视野中。
人面兽回神,心中隐隐不安,却压着心思,传声回道:“它中了冥法,失去了生念。”
“又是冥法?这究竟是一种怎样的法?”姜流儿虚心请教,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了这种法,每一次都让他难以接受。
英灵因为无惧,失去敬畏之心,木然的走进金水湖中!
人面兽因为无悲,失去万念底蕴,变得冷漠!
此时这只曾经见过的诸犍,因为无生,变得生无所恋,麻木的背负金石前行!
人面兽摇着头,眼中闪过畏惧,对这种诡异的法他虽深有体会,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有些东西既然失去了,就无法再有感悟。
只是会觉得自己再不完整了。
“小主,这一路行来,我发现些奇异的地方。”
跳过这话题,人面兽望着消失的诸犍,眼中闪过睿智的光芒。
姜流儿被勾起了兴趣,不再纠结冥法,好奇望着它。
“这一路,你可曾见过荒凶搏杀?越是深入,越是平静,即便周围有些气息让我也要忍不住颤抖,可我却从未感觉到危机。”
姜流儿恍然,突然想到自己与九爷同行时,也未有遇到过!
这种情况太非凡了,荒地万族林立,相互争斗生存,弱肉强食,这是荒地法则!
如今,怎会如此?
“那诸犍已无生念,生死任生灵宰割!它那一身血肉神性逆天,随时可取,这样的诱惑,居然能存活到现在,是在令我费解。”
姜流儿眉头皱起,听着人面兽继续的分析。
“那诸犍背负金石而行,不知何意,倒像是有生灵在以这样的方式救它。给中了无生冥法的生灵,找一件很长时间无法完成的事情,使得它沉浸其中,忘却生死,这是荒古时期一种可行的办法。”
“那是先祖吗?又或是,我的父母?我们离他们是不是近了?”姜流儿很激动,勾起了心中思念,想要立即见到他们。
人面兽神情淡漠,顿了一会,淡淡道:“我有一法或许可试出是谁。”
姜流儿欣喜的等着它的后文,眼神炯炯,觉得这兽儿聪慧异常,那丑恶的面相也变得好看起来。
被小主重视的感觉很好,冷漠如它也不由得勾起了嘴角,悠悠道:“小主就不想再尝尝诸犍血肉吗?”
......
诸犍搬山,并非盲目,人面兽发现了这一点,带着姜流儿跟了几日,倒是不急着动手了。
有古藤自地脉延伸,不知繁几,也不知蔓延到何处,但是会有些许古藤生出地表,为诸犍指引方向,在这连绵不绝的山脉中,找出特定的金石山,又搬放到指定地点。
人面兽目光炯炯,飞向高空俯视,那指定地点放置的金石山之间有些许联系,倒像是星阵!
可,用金石布阵?没有星力加持,如何运转?换作星核源石还差不多!
越看越觉得怪异,姜流儿也看的有些迷惑。
又过了几日,诸犍如同傀儡一般,日夜不停,在万里地域放置了百座金石山。
人面兽不再看下去了,身体上复杂的纹路一闪而逝,星力动荡,以某种规律在那纹路中运转。姜流儿在背上能清晰的感受到,兽儿体内滚滚雷鸣,恐怖的力量在集结。
诸犍回归山脉时,人面兽挡住去路,张口喷出一道神风,迎空暴涨,带着撕裂虚空的力量,直袭而去。
诸犍微微抬起头,看到迎面而来的风刃时,伸出头颅,毫不躲闪,独眼中还闪过淡淡的欣喜。
仿佛死亡,才是它最想要的事情。
姜流儿双眼闪着神光,密切的注视了周围,小脸上满含着期待又带着一些慌张,兽儿说了,既是有生灵想救它,现在就会有生灵出手阻止。
而这个生灵,或许就是自己寻找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