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中的古刹,香烟缭绕,诵经礼佛声,像从古老的时空传来的故事。
僧侣土黄色僧衣在晶莹发亮的雪地中,如同九华山上蹁跹起舞的蝴蝶。
锁魂遣命手法已封不住墨夭的行动,她每天都会神秘消失,然后静坐在僧人们的早课上,她总是在追寻着那一声声的诵经声。如同走丢的孩子,跪坐在蒲团上,迷惘的盯着雄伟的地藏王佛像一看便是一整天。谁都知道她在寻千亿年前的旧梦,解一个心结,圆一个心愿。
对彼岸花,张若宇是恨的,可在九华山上她为情所困的执迷,又心生一种心有灵犀的悲戚。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这老掉牙的诗句,是爱情最真挚的诠释。身崩神灭依旧念念不忘,古刹悠远的梵唱,便是彼岸花最厚重的那声回响。
九华山九十九峰九朵莲花,一步一重天,步步生莲,天地要有怎样的慧心才能孕育这样的灵地?
张若宇一个人静坐在山峰顶,脚下灵气逼人的神山也难以让他片刻安宁。用尽了浑身解数,拜完了大小寺庙,地藏王依旧没有见他的意思,如果,如果,如果这辈子他也不肯相见?
“如果这么好找就不会千百年来没人发现了。”魏乘风建议寻出山里灵气最旺盛的地方,寻得地藏王踪迹,可灵气最旺盛的地方便是如今香火最盛的风景区,几天下来,别无所获。
“我再想要不要干脆出家呢,这样地藏王总该给点面子了吧。”张若宇淡笑,不知是玩笑还是确有其意:“当初你要找了这座大庙,如今早就该叫僧和尚为僧大师了。”张若宇打趣。
“这山不容我,也不适合你。”
三跪九拜,这是他做出来的事?墨夭在他心中究竟有多重分量,恐怕连张若宇他自己都无法衡量了,因为他已经失去了衡量的标准,已经忘了自己的重量。
“如果这辈子地藏王都不相救?”被直接说中心里的恐惧,张若宇一时有些不知所措,沉思许久才斩钉截铁道:“他会见,也许是来将我打下地狱的。”玩味般的笑起,那懒散的容颜下,是冰冷的杀意。
“你在玩场赔光的赌局。”在僧一看来,张若宇在一错再错。
张若宇跳下岩石,往山中踱去“本来就没有本钱,也没有输赢,只不过是把这条命尽早的还给上天。”如果,如果,如果地藏王不肯相救,他会在他的道场大开杀戒。僧一不明白,在张若宇看来,热闹的一世,好过孤寂的永世。如果在乎的人都不存在了,那要永生永世也是永坠地狱。
山体白茫茫的一片,如同漂浮在云端上的云朵,下山小路,蜿蜒曲折,路边丛木,朦胧不清。
“出来。”张若宇走到一半突然止步,红衣倩影,如同迎春的那抹阳光,刘可嘉欲语还休,直到张若宇眉头紧锁才勉强的给自己一个宽慰的笑容,几步而上,并肩而立。
“其实你不用太担心,墨夭命盘并不会在此终结,只是恐怕这次后……”刘可嘉的脸色比白雪还白上几分,几句轻语,似乎是她最大的能量。
“别说了。”张若宇喝止,刘可嘉似乎被惊吓到了,愣愣的望向他,不明所以,难道他不想知道关于墨夭的一切消息?尤其是那不可掌控的未来?
眼前的刘可嘉白得几乎透明,她那衰弱的身体是怎样焕发起再探天机的勇气,是什么足够让她用命去换?“如果你还想活命,就守住你的嘴巴。”
一丝异样的情愫窜上全身,冬日阴沉的阳光是如此温和,让她脸上开出了桃花,不再多语,就这样默默的默默的跟在身后,一直走,一直走到命的终结。
有了刘可嘉的定心丸,张若宇恍惚觉得眼前的处境也不是那么的糟糕,他终于可以卸下身上背负的磨盘。
方丈对谦逊儒雅的僧一颇为欣赏,时不时就拉着在禅房叙旧,一叙便是半天,每次出门僧一总是一副头大的表情。
谪仙毕竟是小孩,天性爱玩,被乐的清闲的魏乘风带去游山玩水,给张若宇和刘可嘉相处创造了更多的时间,刘可嘉也乐于陪同张若宇行走在大山水榭间,需找那飘渺的蛛丝马迹,仿佛这世间还有她仅存的一个亲人。
即便不推算天际,凭借独一无二的预感,也让张若宇喜出望外。
“你说彼岸花天生佛心,为什么偏偏对爱情看不透?”刘可嘉问的飘渺,意指张若宇但又不期待能得到答复,低头看着那细细的白雪,张若宇沉默不语,却心神暗伤,为什么偏偏对爱情看不透?哪怕知道那是杯最美丽的鸠毒。
“或许只是在最脆弱的时候给了一份不求回报的恩情,所以便认定了,只有他哪儿才是生命中最安稳的地方。”刘可嘉自问自答,眼眸如星,埋首皑皑白雪中,得到上天的眷爱的她在雪地中气质更加出尘,望得张若宇一阵失神。
她对他笑,灿若繁星。她对他视,顾盼生辉。
墨夭仰视金碧辉煌的佛像,眼中哀恸,痴痴的盘坐,像睡着的石像,六六候在殿外不敢进内,只好长嘶着不满。
张若宇每次外出老方丈便能收获一次古人的瑰宝,致使每次动身,全山上下几乎列队欢送,那阵势,就像学校欢送考察的领导一般。老方丈也毫不吝啬,将可信不可信的佛洞灵地都让张若宇一一试探,可惜始终一无所获。
“张施主你别踏了,小庙的门槛都快被你踏破了。”老方丈笑意呵呵,慈眉善目。张若宇心烦意乱,流连大殿,墨夭岿然不动,安如泰山。
“你们都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就快被你们的菩萨打入十八层地狱了。”
张若宇气岔,难得方丈还能气定神闲的呵呵轻笑,这般悠哉让张若宇深感不快。
“古语道,解铃还须系铃人,虽然老衲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恐怕这事还得墨施主自己来解决。”老丈夫深望了一眼静坐殿中的墨夭,一切尽在不言中。当今女子有几个会对地藏王心怀它意,又是什么非得地藏王救命。老方丈见张若宇有所顿悟,开口应诺:“若是老衲能帮得到的地方,张施主尽管开口。”慢悠悠的踱回禅房。
“解墨夭封印???”这惊天动地的五字从魏乘风口中吼出,惊得屋外树木雪坠簌簌。随后便陷入长时间死一般的沉默,屋内温度不高,腾腾白雾从人们口鼻中长呼出,若不是寒风拍窗,似乎有温暖如春的错觉。
“可以一试。”沉寂许久后僧一第一个支持了这疯狂的做法,魏乘风惊恐的看向他,怎么以前就没发现这个闷骚是和张若宇穿一条裤子的疯子:“你们够她打吗?”
“张家的混小子你又在胡说什么,将彼岸花放出来,要是弄巧成拙怎么办,她还会乖乖的让你封印回去吗?”六六猫立而起,叉着腰数落,像恨铁不成钢的老先生。一闻这话魏乘风立马站在同一阵营,同仇敌忾。
“可以让僧人诵与地藏王有关经文,唤回心智。”刘可嘉道,彼岸花显然是对此念念不忘的,用经文辅助事半功倍。
“哥哥,谪仙能帮你什么?”谪仙仰着小头问,对张若宇无比依赖。
“你们简直胡来,我坚决不同意。”六六反对到底。
“你还有其他的办法吗?”张若宇声音有些厉了,连日的落空磨掉了他一切的耐性。
“哥们,认命吧。”魏乘风蹲下身拍拍六六的肩膀,有种壮志未酬身先死的哀痛,心心相印道:“这就是**丝和富二代的区别,他们人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