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流!一个跟我长着一样面容却举世无双的女人。
从见她画像第一眼起我就在想,为什么同样的面容,一个临与九天之上,一个却是邻家女孩?这让我心底稍稍的不平衡,但又羞愧起来,这能怪谁?
在一间封闭小屋的铜镜里见到一个死了千年的人走动起来,无论她多么美丽这也是件毛骨悚然的事。
她退后了一步,背依住门,像个小孩一般,无声息的抽泣起来,眼泪从她精致的脸庞滑下,落地成灰,一缕缕地阴力从破碎的泪痕中腾起。
这一幕让看得目瞪口呆,在阴阳界如神一般的人物,居然也会像女孩子那般哭泣,她居然也会哭?
很快,她又如帝王一般凌驾九天,快步消失在铜镜中。我捻起袖口不停的擦拭一尘不染的铜镜,莫流却再也没有回来,身后还是那扇古老简朴的木门。我抱起铜镜,重得我差点脱手砸到脚。
哐当一声,铜镜在地几次滚动后,撞到墙壁停了下来,而这期间不停有这屋子生活片段从中飞出,这难道是个照妖镜?
我抱着镜子从这屋走到另一屋,这看起来是间卧房,里面字画文玩一箩筐,看起来都像个小小的藏宝库了,屋里没有床,只有九层石台,石台上有口刻满了冥神文的石棺,一靠近神文自动流转,各种光束如同万花筒般打出,有种毁天灭地,冥府洞开的气机。但是照在我身上却显得格外温柔,但也迈不上石台一步,每一步如同泰山压顶般架在身上,活生生的将五脏六腑都要碾碎。
我抱着铜镜往石台上照,歪着脑袋往铜镜里看,果然镜子中又出现了画面,这面镜子记住了这个房屋千年的记忆。
镜子里的人依旧只有莫流,她素指触棺,便是一个时间也难以磨灭的冥神文。整个石棺上的文字都是她刻画的,每一条弧线她似乎都倾尽全心,眼神朦胧,水雾浅积。
“送我走吧!”棺内居然有男子的声音。
“曾记得,白首相守不相离,轮回相见不相忘。”她没张口,声音却如此清晰刻骨。充满了无奈和惦念的味道。
“你应该知道我是什么东西。”大约莫流刻满了整个石棺,棺内才有声音响起。而这一次莫流并没有回答,从腰间取出一个黑色葫芦,拔盖向棺,葫芦口像决口大堤,亡灵浩瀚如海,却被棺材茹毛饮血,惨不忍赌的嘶叫让我如坠冰窖,全身上下从毛孔里透出阵阵寒意。
“你养灵?”棺里的男人像被踩到尾巴的猫,痛心疾首却又如此充满心酸和哀怨。
莫流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如同一尊雕像默默站在石棺前,背影凄美如画,良久她伸出一只漆黑如墨的手,快速的探进棺中,整个房间都沸腾起来了,地阴力像是受了刺激从馆内爆炸而出,在整个房间疯了一般乱窜,浓密的都快织成布,整个房间如同一片夜幕在移动。
一串爆炸般的巨响,整个屋子却纹丝不动,倒是吓得铜镜脱手,砸得我眼泪鼻涕一起流,整个脸部瞬间扭曲得不成样子,看的让人触目惊心。
屋子里的场景也因为铜镜掉地而又一次烟消云散。我抱着铜镜一瘸一拐的去开门,看看是不是易紫兮那混蛋在搞鬼,如果是直接将这比铅球还重的凶器,给她飞奔去。
屋外一行人,跟看外星生物一样,眼珠子都差点掉在了地上,手上还保持着轰打的姿势。莫家家主,莫老头,莫天雷,三脉当家人一字排开,当中还有第四个人莫泽,都一副血战到底的姿态,你们这是要去横扫美国吗?
“你怎么把门打开了?”莫老头结结巴巴,说话都不利索了,见了我至于激动成这样吗?
“这门本来就没锁啊。”我无辜的指着门把委屈道。
“孽镜?”莫家家主盯着我怀里的凶器,无比震惊的开口:“原来在这屋里。”
孽镜?那是孽镜?莫流亲手炼制能窥视一切鬼怪致命点的孽镜?整个小院沸腾了,七嘴八舌如同菜市,想不到这铜镜大有来头啊,让大家跟吃了激素一样的兴奋。
“孽镜是莫流亲手炼制,非莫流不可用。”莫天雷道出了则辛秘,众人皆是心头一沉。
“非莫流不可用?怎么会呢,明明里面还有画面?”我话一出口立马就后悔了,所有人跟异端一样打望向我。
“你能看到镜子里面的景象?夭儿你随便找一个人试试”莫家家主无比惊愕,孽镜一开始并不在这小屋呢,五百年前一位家主催动孽镜对阵当时一个鬼怪,结果孽镜反噬,反遭重伤。随后孽镜像是有感,从此消失无踪,没想到是自己回到了莫流曾经居住过的地方。
旧物识人,万物通灵。
“看不到,但是我在里面看到了莫流,还看到了……呃……一口石棺。”我咂咂嘴。
想来无论是莫流哭泣还是莫流养灵,对于莫家来说可能都不是什么喜闻乐见的事。
“她不会阴阳术,即使孽镜不排斥她,但也无法驱动。”莫泽娓娓道来。
“哈哈,我的好侄女,看来你果然是天命之人,我们费尽全力都进不去的小屋,你居然出入自由,还能被孽镜认同,好,真是太好了。”莫老头跟嗑了药一样,自个笑个不停。
“门没锁啊?”小屋木门不知什么时候又合在了一起,门上依旧没上锁,像主人刚刚离去一般,我上前一推,门吱啦而开,我跨门而入然后冲他们招手示意。
从外面看里面,里面一片烟雾缭绕,朦胧的不得真相。莫家家主大步上前,整个人熠熠生辉,像是金装佛主一般,而腿还没迈向门槛,就被远远的弹飞出去,撞坏了大片翠竹才止住身形,脸色潮红,一声罢了,摇头第一个灰头土脸的离开小院。
“神之领地,不得认同,岂能践踏。”莫天雷心中升起挫败和不甘。莫老头虽然进不去但却比谁都开心,一个劲的拍手叫好。
莫泽步伐沉稳,浑身血脉沸腾,精气如虹,代师而上,为血脉而耀。
一步两步三步,步步汗流,而他终归却迈进了屋。莫天雷顷刻眼里大放异常。
“里面是什么?”莫泽低声询问,哪怕他眸子如黄金浇灌,仍是一片朦胧。
“一张书桌和书架,三张椅子,除外什么都没有。”我也低声说。
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进入屋里的靠的并不是什么实力,而是一种血脉的认同,如果靠实力而入,恐怕能进这间屋子的人除了莫流别无他人,即便过去千年,也没有一人能如莫流那般如神临世。
当大家想通这一点,心里如同拗开了块顽石,焕然一新,但又惆怅起来,谁又不想血脉天下第一,得到认同,可他们眼里血脉天下第一的人除了莫泽并肩而立的还有一个叫墨夭的不知名女人。而这个女人却是个连最基本的阴阳术都玩不转的废材。
这真是让大家呕血的冲击。
微风拂面,翠竹莎莎,青石小径透着泥土清新味的芬芳,让人心境明朗,怡然自得。
我和莫泽并肩而行,他们似乎故意留下我们。
“我真的有点特别不成?嘎嘎!”折腾了很久我才问出口。莫流特别的待遇就犹如得到一个专家技艺超群般的肯定。窃喜只在情理当中,还少不了一丝得意和一份骄傲。
“古往今来但凡过于特殊的都被称为异端,不是值得高兴的事。”莫泽一盆冷水从头到脚。
我搓着双手,有种被拆穿的无地自容:“易紫兮呢?怎么没看到那坏女人。”
“她想强行轰开莫流住所,结果差点性命不保。”一直认为莫泽和易紫兮青梅竹马,就算不是,也交情匪浅,没想到,无论谈及谁,他的口气永远这般冰冷寡情。不知为何,我竟有淡淡哀愁。
“这个你收好,只要注入足够多的地阴力它跟塑料轻重相似。”那个比铅球还重的孽镜如今轻如纸片,好像一吹就会飞走。大小也缩小了一倍,正好往大衣口袋一放。
“请你吃饭啊。”我笑道。习惯性的礼尚往来。
他却不领情:“别想着逃跑,连累你的朋友,出了莫家才是真正的龙潭虎穴。”莫泽像什么事都了如指掌。
不过从一个火坑跳到一片火海,怎么死得快点而已,俗话说早死早抢位。我没敢贫,毕竟他不是那个君子动口不动手的张若宇,不会跟你嬉笑怒骂。
我如同迷路白兔乖巧的跟在他身后。莫老头见我手捧阴阳术曾经摇头晦涩的暗示:我虽然很希望你学,但我还是希望你是莫渊曾孙女的墨夭,你曾爷爷天纵奇才,不会平白无故阻拦。虽然莫老头很无志,但却像老爷爷般天生给人亲切感。何况张若宇的千叮万嘱,曾爷爷的临时封印就如同莫老头所说不是平白无故,他们都知道了什么,我隐约似乎也知道阴阳术或许会是一切不幸的开始,但始终无法抗拒。也正因如此才对**我学习的莫泽心怀戒意,总觉得他包藏祸心。
俊男美女,默契不语,我思绪如杨柳,并肩穿过翠竹成荫,穿过百花似海……
先是遭人公认袭击,后又被人悄无声息潜入,莫家这个庞然大物动怒了,家主连同本脉三元老亲自捉拿,整个莫家连同山体都仿佛被太阳直射,皆在光明之下。
僧一遭受了前所未有的压力,比之他险些垂死那次更甚,轻者他和刘可嘉被擒,身份暴露,探知往昔旧事,重则当场成灰。
刘可嘉阴阳术并不强,却成了脱困的关键人物,占候术一出,未卜先知,总能一次次化解危局,反倒在围剿中脱困而出。
强行窥天命,演命数对她伤害极大,尤其是对方皆是能掩盖命理的阴阳大师。脱困后一直大口咳血,身薄如同蚕丝,短时间再也不能道天机,让僧一不敢轻举妄动,只好退走就近的城市。
见到易紫兮,僧一回忆起来心中百味交杂,苦乐难名明。
人念旧时月,心明现世殇。
父母苦乐居的藏书阁被莫泽翻了遍,甚至包括生前手札,关于莫流的依旧只字片语,道尽一生辉煌,生活苦乐,却无一语。
墨夭说的九层石台,他踏进时却感觉是九层天。那被她置于九天之上永生的男人是历史中的谁?他又是什么?为什么要养灵供养?
一切的一切,莫泽无从得知,只感觉乱麻的线头似乎要出来了。
莫家一脉,今夜难以入眠。在莫家法阵复苏下被无声息的潜入莫家外层的,只可能带有莫家认可的法阵,而这类法阵,只有关系友好的几大阴阳世家,有世家眼红了。
能从他们四个的围攻中从容脱逃,只有一个大胆的猜测,其中两人必有一人是占候术师,因为他们四人在围攻时皆有感,天地间有双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他们。
乱世将至,天数有变